第二天一早,是勋释放了呼厨泉,可怜的单于垂头丧气地就领兵奔西河郡去了。是勋也不等贾衢的消息,即率兵马北上,途中会合了已得着消息,欲自绵上聚来援的夏侯兰所部,两日后进入中都县。才到中都,前方曹性传回来消息,京陵和祁县也拿下了,是勋毫不耽搁,急匆匆又赶往祁县。
界休、邬县、中都、京陵、祁县,这五个县乃是太原南部户口繁茂之地,照道理说诱敌深入,接连放弃五县,成本实在太高。但是没有办法,五座县城相距甚近,最远也不过五十里地,不放空不行啊。
祁县再往北,百里外便是郡治晋阳城,那就没得可放空啦。曹性还报,并州军数千屯扎在梗阳古城之中,以障护晋阳。是勋赶紧下令,你别再往前冲啦,赶紧回来,咱们好好地防守这五个县,不怕高幹不来抢夺。
他趴在地图上研究了半天,如今并州军主力一半儿去了上党,一半儿还在太原,自己只要牢牢地楔在这里,高幹就再也无力侵袭河内啦。他离开永安的时候就已经写信去通知曹仁了,希望曹仁能够发兵牵制上党太守郭援,阻止郭援攻击自己的侧翼。祁县城高墙固,等曹性回来,自己手下就有五千众了,郭援不派个一两万人过来,轻易难下。只是……
倘若当日能够将郭缊所部全数歼灭,则可伪退以促使高幹进取河内,到时候晋阳空虚,再有郭淮为内应,瞬息可下。可是自己又不是真会啥“妖法”,一百多人打两千人,能打赢了都是奇迹,想一个不漏全都留下,简直是天方夜谭。这时候肯定已经有败兵回去向高幹哭诉啦,所以自己只好直接挺进,占据五县。在这种情势下,郭伯济还有什么法子夺取晋阳,救自己老爹的性命呢?
吾且拭目以待之。
第二十五章、千里之间
是勋想不出来有什么法子可以夺取晋阳城,郭淮照样想不出来。别说他年纪还轻,又不是正当盛年的诸葛亮,就算他谋比诸葛,终究形势比人强,真要能在这种局势下瞬间使晋阳城易主,那不是“多智而近妖”了,直接就是妖了。
郭氏的老家在阳曲,位于太原郡北部,距离晋阳将近两百里地。倘若是晋阳的土著、显姓大户,或许还有什么办法能够以主逐客,把高幹给赶出去吧,可如今郭淮能够信得过、用得上的,只有父亲留下的部曲不足百人而已,从雁门带来的几千兵马对郭家并不见得有多忠心,就算能够煽动他们起事,面对高幹麾下上万之众,一眨眼就能被蹉踏喽。
所以他在接到来信以后,沉默了好半天也不说话。送信的本是郭缊部曲,当下急切地催促道:“少主,而今只有您才能救得主公性命啦!”
郭淮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长叹一口气:“汝且下去歇息,此间事,不可与任何人言说。某自有定计。”
等到部曲离开,郭淮把信就烛火上烧了,然后又踌躇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离开居处,便去州署求见高幹。一见了高幹的面,郭淮是伏地痛哭啊,眼泪鼻涕横流,直说:“家父罹难,皆我所害也,尚有何面目立足于天地之间!”
高幹已经从败兵口中听说了战况——当然他并不相信什么“妖法”——知道计谋失败,郭缊也生死不明。正打算叫郭淮来责备一番,再探问应对之计,郭淮就自己找上门来了,而且还是这么一副可怜相。当下赶紧双手搀扶:“伯济何以如此啊?”
郭淮流着泪答道:“适有部曲逃回,云家父已……已被是勋那恶贼害了!”
高幹闻言大吃一惊。郭缊本为雁门郡吏,前两年他率军占据并州,罢免雁门太守,因见郭缊行事颇有条理,简拔而为郡守,也算是自家亲信之一。如今才刚开仗,便折大将,不禁又是愤恨,又是懊恼,还带三分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