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计划已经完备,是勋只要留在城中,找个安全的地方呆到乱平,那就无过有功。
当下匆匆忙忙赶往司空府,好在路上还算太平——天色渐黑,宵禁将启,行人绝少,也没有任何混乱的迹象。要么许耽他们马虎大意,并没有提前发动,要么虽然提前发动了,部分控制宫省,部分控制太仓、武库,部分去钟府、荀府和自家府上逮人,行动都甚隐秘,并未为人所察知也。
是勋一行人叩门而进司空府,他张嘴就问:“今日当值者谁?”时候不大,就有人跑过来作揖:“末吏当值。”是勋抬眼一瞧,原来是司空掾司马朗。
真是可惜,要是你二弟在这儿,我心里会更踏实。是勋当即把前因后果告诉司马朗,让他调集宿卫,严密守护,并且派人到各司空属吏府上通报,去宫城附近探看形势。司马朗领命去了,是勋跟大堂上随便揪张席子过来一坐,呼哧呼哧直喘气,心说郭奉孝啊郭奉孝,都是你多事,搞得我这么忙乱。
抬眼瞟见曹淼手按佩刀,目光警惕,他又不禁笑了起来:“此处甚安,夫人且坐。”见到老婆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反倒一定程度上冲淡了他内心的紧张和惶恐。
可是这边儿司马朗派出去探查形势的人还没有回来呢,就有小吏跑过来禀报,说有乱兵聚集在门外,高呼请是侍中出去答话。是勋心说他们还真做出来了!好,我就出去瞧瞧究竟是谁?除了许耽,究竟还有什么混蛋也胆敢背反曹操!
说是瞧瞧,他当然不会大开府门出去——他还没那么大胆子——只是命人架了梯子,攀上府墙去望。只见门外灯笼火把亮如白昼,不下三五百人,个个执刀挺矛,还有不少的顶盔贯甲,瞧着眼神中就杀气汹汹——啊呀,这都是沙场上游荡过的家伙,不是普通部曲、家奴呀!
想想也是,许耽的部曲就都是些丹扬老兵,战斗力不见得比司空府宿卫差了多少。
他这边儿在墙上才一露头,对面就瞧见了,当即一个熟悉的人影排众而出,高声喝道:“吾等奉天子衣带诏讨贼!”是勋听了这话,就差点儿没一个跟头从梯子上栽下来……
第十四章、衣带之诏
郭嘉在向是勋和荀氏叔侄提起他引蛇出洞——当然这时候还并没有这句成语——的谋划的时候,曾经这样说过:“彼等包藏祸心,酝酿愈久则为害欲烈,况我在明而彼在暗,以明视暗,难查真伪,以暗觊明,纤毫毕见。今乃故作不防,促其走险,而我巧作准备,则一旦发动,是彼在明而我在暗,易除尔。”
不过在那些造反派正式发动政变之前,仍然还处于敌暗我明的状态,包括贾诩在内,大家伙儿都知道许昌朝廷之中必然有人对曹操秉政不满,很可能趁着诸曹、夏侯都暂时离开的机会搞小动作,但具体都有哪些人参与,首脑又是谁,可全都两眼一抹黑了,故而无法暗中监视。与此正好相反,那些造反派可是早就秘密派人监视着是勋、荀彧等人的府邸了,明面儿上的事情瞧得是一清二楚。
所以是勋假装堕车负伤,然后便衣出偏门去夜访贾诩等事,那些监视者终究不是后世专业的特务人员,未必能盯得上,但今天突然来了个家伙鬼鬼祟祟地撞入府中,不久后曹淼佩刀执矛,公然纵马去寻是勋,没道理不因此产生联想啊。当即就有人回报,说估计消息败露了,咱得赶紧动手才成!
所以是勋这边儿才刚躲入司空府内,造反派们便提前发动了计划,并且专门遣人来攻打司空府,欲擒是勋。
是勋的猜想虽然荒诞,却偏偏中的:说要将他与荀彧、郭嘉等人一体擒下,确实出于许耽的公报私仇。本来按照对方的用意,等是宏辅走了咱再动手,皇帝必挟,太仓、武库等必取,城门控制其一即可,荀彧、钟繇最好拿住,余人暂不考虑。但是许耽说了:“是勋为曹贼的臂膀,又是姻亲,若能擒得他时,可乱曹贼方寸,若纵其出城,此人颇善诡谋,恐反坏我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