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消瘦了一圈不说,原本浓密的满头青丝似乎也少了不少,头上简单的用一块方巾勉强遮住了稀疏的头发,而整个身子却像是毫无支撑一般,软软的靠在车厢中,就好像双腿根本用不上力气。
曹无伤站在马车边,取出一个软垫,靠在朱媺娖的身后,柔声问道:“外边风大。又下了雪,小心受了风寒!”
朱媺娖却是冷冷的回答道:“你莫要再被他骗了。南京大乱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最坏的恶人,竟然都是披着一副悲天悯人的好皮囊。你我二人被他害得还不够惨吗?”
曹无伤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出来。
王金发还没包扎完伤口。朱平安却是已经抽回了手掌,拨开众人,径直走到马车前,双膝跪倒。
“臣朱平安参见长公主!”朱平安这样的一个举动却是让葛英和阎应元吃惊不小,这瘫在马车上如同废人一般的女子竟然便是长公主朱媺娖,当下也只得跟在朱平安等人的身后跪倒行礼。
“哼!”朱媺娖冷眼看看跪伏于地的朱平安。“朱总兵、朱大帅,如今我可当不起你这样的大礼叩拜。唐王眼看就要登基,马士英、朱由崧等叛逆也已经授首,我也是想了许久才发觉。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朱大帅这黄雀却是隐藏的极妙啊!我神宗一系的子孙凋零断绝,却是让唐王府‘平白’捡了个大便宜啊!哈哈哈!”
朱媺娖的笑声宛如夜枭,在黑沉沉的静夜中显得格外的诡异凄厉。
“长公主殿下明鉴!”王金发却是忽然开了口,“殿下如此说,却是误会了我家大帅。犯上谋逆的是朱由崧、马士英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却是福建郑氏。我家大帅对朝廷、对先帝忠心耿耿,得知噩耗之后。即刻起兵平叛。如果我家大帅有一点点异心,早先也何必不避艰险的驰援京师。迎奉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先帝千里迢迢来到南京登基呢?”
“你这个奴才倒是伶牙俐齿!”朱媺娖冷冷说道:“其中的是非曲直用不着你这样的人来为朱平安辩解。南京之乱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你家大帅心中一清二楚。朱平安,南京变乱时,你的大军就屯驻在睢州,为何眼见着定北伯陷入重围却不施以援手?还有。你的手下一早便得到马士英等人要发动叛乱的消息,却为何要一直隐瞒不报,甚至连他也要瞒着?”
朱媺娖一指曹无伤。“当日里,宫中大乱,先帝蒙难。我躲进春来阁,乱兵点起熊熊大火,多少宫人就在我身边被烧成焦炭,要不是几个宦官舍命相救,还有无伤及时在废墟中将我挖了出来,恐怕我现在早就化为尘土了。只不过,这双腿,却是已经废了!”
朱平安受伤的左手轻轻一挥,左右千户的士卒便已经将马车严密的包围起来,圆盾将整个马车包围的摸不透风,这也让曹无伤微微变色。
葛英和阎应元面面相觑,但也清楚朱平安这是有隐秘话语要和朱媺娖讲,于是便将兵马撤到外围,封锁住街道的两边出入口。
“臣对不起殿下和无伤!”朱平安向着朱媺娖一拜,“但扪心自问,臣对于先帝并无亏欠!”
“你……!”朱媺娖的柳眉竖起,“你还是大明的臣子,没有我父皇和先帝,哪里会有你朱平安的今天?”
“难道殿下便不清楚崇祯爷和先帝对臣的忌惮和防备吗?这么多年,臣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永山寨的变故,要不是臣早有防备,恐怕今时今日我朱平安早已经身死族灭了。闯贼围困京师,我朱平安是为一个入京勤王的,先帝登基南京,我朱平安是定策第一功臣,可这些,却是成了我朱平安的取死之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