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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面对面,许褚终于忍不住问出纠结了十多天的疑虑:“马惊龙,我肩背的伤……究竟……是……天罚……还是……人祸!”

马悍一抖手,血弓在握,声音陡然转厉:“天——罚!”

开弓、瞄准、松弦——

嗡!只闻弦响,并无箭影,但近百丈外的许褚却倏地大吼一声:“马、惊、龙!”仰面跌倒,盾牌扔飞数丈,重重拍落水面。

一时间船上乱成一团。

马悍气沉丹田,一字一顿,清晰传到船上:“曹孟德,这次算你运气好,躲过了初一,不过没关系,还有十五,我等着。既然足下谢我相送,那我就真送一件大礼——虎痴的尸体!曹孟德,一路走好,后会有期!”

真是遗憾,追击只能到此为止,无法继续,因为对岸不远就是西阳县。并不是怕,马悍完全敢凭三百骑夺取西阳城,但是不能这样做。刘晔正在江夏说服黄祖,孔融也正在襄阳劝说刘表,在这节骨眼上,万不能刺激二者,军事说到底服务于政治。

淠水就是分界线,绝不能过线——至少现在不能。

马悍并没有放箭,他放的是空弦(当然是轻手缓放,否则伤弓),但许褚却中了“箭”。

战国时,更羸与魏王处京台之下,仰见飞鸟。更羸谓魏王曰:“臣为王引弓虚发而下鸟。”魏王曰:“然则射可至此乎?”更羸曰:“可。”

有间,雁从东方来,更羸以虚发而下之。

这就是“惊弓之鸟”的典故。这一刻,马悍,就是更羸,而许褚,就是那只“疮陨”的大雁。

面对天下至强之弓,就算吕布复生,也要绷紧如弦,全神应对,试问许褚怎可能做到全身放松?当他听闻“天罚”,又见马悍举弓瞄准时,条件反射,肌肉猛绷——于是,小霸王的悲剧,在虎痴身上重演。

三国时代,除了华陀,以及龙狼医护所,天下的医工尚未懂得使用缝合术,所以创口很容易崩裂。而旧创复发、迸裂,常常是将士死亡的重要原因。

当夜,西阳城寺衙,一代虎将,虎痴许褚,背创崩裂,血流不止,大呼“天亡我,非战之罪,恨哉!”。

如是三声,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