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十日的押金,挑选了三个紧邻借道的雅房,信陵君招来了老者前来议事。这次信陵君前来邯郸,只带了三人。青壮自然是贴身侍卫,车夫则是跑腿办事,老者才是信陵君的左膀右臂、负责出谋划策的军师。
“先生,邯郸城熟识无忌的人不少,为保万全,有劳先生为无忌探听一下市井的消息。”
老者连连作揖,口称自然。老者名叫侯嬴,在没有认识信陵君以前,一直安贫乐道,在大梁做一守门小吏。虽然平日里自诩韬略不下孙武,但却不被世人所知,因此可谓抑郁不得志。信陵君在得知老者的情况后,设下宴席,亲自驾车前往拜见。老者也不客气,怡然自得地坐在车左的尊位,招摇过市。害得信陵君门下的宾客苦苦等待。在发现信陵君奉为上宾的人居然是一名看门小吏,众人皆是不解,深以为恼。信陵君却是安之若素,待之如常。侯嬴在试探出信陵君的贤明不是佯装的后,才心甘情愿地拜入信陵君门下,供信陵君驱驰!
眼看天色已黑,前往市井打探消息已然来不及。信陵君、侯嬴两人聊了下时局,便各自休息去了,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四人便分作三路,信陵君、侍卫留在客栈,车夫打探魏国长公主——平原君夫人踪迹,侯嬴打探赵国朝堂的风向。
这个时代的娱乐确实少,如果是朝堂权贵地方豪族尚好,还可以有些歌舞为乐。普通人家除了逢年过节看些杂耍,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活动了。精神文明的匮乏背后是物资的短缺,劳役的盛行。战国时代,诸国混战不休,大量的青壮战死。虽然土地许多,但劳力却是严重短缺,各国的重税,层层的盘剥更是让百姓们手头上的余粮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这些年兴起的茶馆和说书,想要打探消息除了去街市上还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但现在就简单了,侯嬴相信,在茶馆里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当然,说书自然会夸大,毕竟说书人不可能知道天下大势的内幕,甚至连一场战争的经过他们所说的也都是道听途说后自己加工而成的。一些该避讳的要避讳,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祸从口出。
好在这是一个消息闭塞的时代,即使他们道听途说而来的,也对这个时代的人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甚至会有诸子百家的士子在茶馆里辩论一番,借此抬高自己或者自己所在学派的声望。侯嬴在意的就是这些诸子百家的士子,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的精英,有些时候,他们不经意的话都可以透出他们所了解的不被常人所知的内幕!这才是侯嬴真正感兴趣的。
第七章 东郡风云
东郡治地,浚仪。
韩王在十一月中旬下令废大梁称呼,改称浚仪。浚河流经大梁,而大梁在春秋时期本名为仪邑,两者结合,故为浚仪。糊涂的百姓只是觉得称呼变了而已,而政治嗅觉灵敏的魏地豪族们却是察觉到,韩国有意淡化魏国的影响力。说到魏国,自然会说到大梁。大梁都不在了,魏国又在哪里?龟缩在安陵的那个魏国早已不能代表有着数百年历史的中原强国。所有人都清楚,安陵就是韩王赏赐给魏王圉养老的一个城邑罢了!
和韩国相比,魏国的世族无论是数量还是势力都要大得多。这个战国时期最先变法图强、称霸天下的国家培养出一大批勋贵,他们子子孙孙虽然没有先祖英明,甚至落魄了些,但虎死威犹在,在地方上,他们依然是庞然大物的存在。
虽然韩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灭亡了魏国,俘虏了魏国上层的所有勋贵、官员,但依然有数量众多的地方豪族分布在数十个县里面,对在魏地尚没有立足脚跟的韩国抱着忌惮又提防的心思。
这些豪族几乎垄断了地方上的每一个城邑,大到一县之令,小到衙役,大半是他们的人马。虽然韩国以堂堂之兵镇压住了局面,这些豪族表面上也很配合,但这并不意味着,韩国已经让魏国的地方豪族们真正屈服。双方表面上的融洽更多的是为接下来的相互试探做准备。于韩国而言是想求稳,于地方豪族而言是为了避免动荡危及家族。
有心人士已经看出来,只要韩国坚持在魏地施行和韩地一样的变法,那么动荡必然发生。百十年来,这些地方豪族们已经习惯了支配着地方上的话语权,习惯了享受高人一等的特权。韩国的法治会让他们的地位下降到有史以来的最低位置,当他们不能左右县令的人选,当他们不能安插亲信、族人到官衙,他们会倍感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