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听后惊出了一身冷汗,暗恼自己居然没想到这一点。说起来,还是自己太过一厢情愿了啊!即使天下诸侯对韩国十分忌惮,但却不一定意味着诸侯一定会齐心协力。也许一些国家会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想法,譬如燕国。联合伐韩自然可以消除潜在的威胁,但却说不定会培养出四个更加可怕的强敌,这绝非燕国想看到的。

“如果赵、齐两国肯和燕国易地,如何?”信陵君提出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易地之事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譬如赵、魏易地,韩、楚易地。通过易地,双方各取所需。信陵君觉得,也许可以用易地来游说燕国参与伐韩。只要赵国或者齐国同意用紧邻燕国的土地换取燕国所占得的韩国飞地。

田单依然摇头,苦涩道:“赵国与燕国接壤的乃是巨鹿、代郡。代郡勾连雁门、云中,赵若拱手相让代郡,则赵国一分为二。巨鹿更是距离邯郸咫尺,想要赵国与燕国易地,难矣!和齐国易地也是希望渺茫,济北郡以东百里即是临淄,齐国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和燕国易地呢?!”

信陵君这才恍然大悟,长叹了口气。赵国、齐国和燕国交接的地方都可谓寸土必争之地,两国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地方拱手相让。如此看来,燕国是不指望可以说服了。只是燕国不加入伐韩联盟的话,齐、赵两国怕是难以安心啊!

听到信陵君如此抱怨,田单微微一笑,安抚道:“如果信陵君可以成功游说秦、赵、楚三国,(田)单愿意上谏齐王,让齐国也加入其中。合四国之力,加上信陵君的威望,燕国即使不肯伐韩,也不会倒戈伐齐、赵两国。若是燕国不识抬举,我齐、赵两国,当合力伐燕,以解除心腹之患,如何?”

信陵君点了点头,也只能接受这个提议。说到底,只要有秦、赵、齐、楚四国给自己撑腰,自己就可以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游说燕王,游说不成就要挟一番。

田单、信陵君二人定计后就各自分道扬镳。田单继续回他的东海隐居,只不过在临行前,他把游说君王后的任务交给了上大夫貂勃。有些事情,田单出面反而会事倍功半。田单相信,凭借貂勃的机智,当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信陵君则是称病不出,为次日的潜行做准备。

半个月后,时间已是十一月中旬,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驶入了邯郸城。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车夫勉强打着精神,小心翼翼地避免撞到行人。千里的奔波早已耗尽了最初的兴奋、新鲜之感,车夫现在想做的,就是美美地睡一觉,最好是三天三夜。当然,车夫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奢望。自己身后的马车里坐着的是一个闻名天下的贤明公子,他的身上,肩负着复兴魏国的重任,怎可马虎?!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自己若想跟着信陵君沾光,甚至飞黄腾达,就必须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差事做好。这次信陵君之所以带自己前来,就是看准了自己自幼在信陵君府上长大,是心腹中的心腹。车夫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好好表现自己。也许一个微小的错误就能铸成大错,失去信陵君的信任!

车左坐着一名老者,似老僧坐禅,一语不发,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证明着他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参乘(车夫右面)的位置则是一名青壮,其势含而不发,腰间的长剑从没有离开右手三寸的地方。衣袖中偶尔露出的手臂粗壮结实,掌心的老茧证明着他剑术的不凡。

“老爷,邯郸到了,我们是找家客栈住下还是直接前往小姐府上?”老者恭恭敬敬地转身对车帘后的信陵君说道。

马车里面的信陵君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沉吟了片刻,才出言道:“去客栈吧!”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吭声。

“喏!”老者转过身,给车夫指了前进的方向。

马车吱呀吱呀地在邯郸城绕了大半个时辰,老者在确认身后没有尾巴跟着后,才指挥车夫驾车飞快地穿过一个小巷,七拐八拐后抵达了一所毫不起眼的客栈。

虽然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惊险,但老者以为,像邯郸这样的大城,像来最不缺乏的就是各国的细作,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信陵君之所以不直接去找魏国的长公主——平原君的妻子,怕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与其毫无准备地直奔平原君府邸,不如先探察下赵国的风向,如此也能做到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