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燕国,因为燕王的一纸诏令而骚动起来。本来准备要春耕的农人们,放下手中的锄具,拿起了长戈短戟,一乡一里地集结。大战前的凝重令空气也变得沉闷起来。蓟城已然戒严,燕国上下就等着廉颇大军来犯,挫其锋芒。没有一个燕国人会认为自己会输,廉颇虽然有赫赫战功,但用不了多久,燕军的人数就会三倍于赵军,赵军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三。

廉颇似乎觉察到继续进军的风险,原本应该兵贵神速,趁着燕国大军没有集结,奔袭蓟城的他居然会畏敌不前,在沮阳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虽然被派到蓟城侦查的赵军斥候还是一波接着一波,燕赵两方每天都要爆发十几次规模大小不一的战斗,但赵军的主力一直没有出现在蓟城附近。

燕国上下对此很是疑惑,甚至在一开始担心这是廉颇的阴谋,但随着赵国按兵不动的时间越来越长,燕国君臣们只能自我宽慰。也许,廉颇自大到以为可以一战击败数倍于他的燕军吧!

直到数日前,各地陆陆续续传来刚刚集结的大军被赵军突袭的消息,燕国君臣才反应过来,廉颇是想要截断蓟城的援军,让蓟城孤立无援。等所有的燕军士气低迷,不敢救援蓟城后,赵国才会从容不迫地围攻蓟城。

燕国很快做出了反应,集结大军的城邑加强了戒备,一些新的集结点,距离蓟城也越来越远。赵国想要再像以前那种轻易伏击燕国援救蓟城的援军,无异于痴人说梦。廉颇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燕军被伏击的消息越来越少,这似乎证明了,赵军已经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将兵力收缩到了沮阳。

只是,燕国君臣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念念不忘的廉颇并没有在沮阳指挥大军,相反,却是在千里之外的邯郸城。

廉颇刚刚抵达邯郸城,就被蔺相如的心腹管家悄悄带进了邯郸城内一处毫不起眼的别院。廉颇心里虽然疑惑,但却没有声张出来。七日前,廉颇接到赵王的密旨,被要求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邯郸,具体的原因却没有交代。王旨的措辞严厉,根本不允许廉颇有任何的推诿之意。廉颇只来得及将战事大概交代了下副将,就匆匆启程。六天七夜,一千多里的路程,饶是廉颇是边将出身,弓马娴熟,但以六十岁的高龄疾驰这么久,也有些吃不消。

廉颇清楚,自己因罪戍守边疆,没有赵王的旨意是无法返回邯郸的。蔺相如更是干脆地告诉自己,因为党争的关系,自己没有大功,他无法争取自己回邯郸任职。这次赵王居然在战事最为激烈的时候破格命自己回邯郸,肯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廉颇一路上都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多么重大的事情,才会让赵王如此心急召见自己。因为忧心,此次进京,廉颇居然没有一点喜意,有的只是忐忑不安的心情。

转过几个转角,廉颇终于见到了数年未见的蔺相如。蔺相如投以内疚、感激的眼神,也不和廉颇客气,直接命四周的侍从退下,自己亲自给廉颇斟满了杯中的茶水。

廉颇性子急切,都不等落座,就死盯着蔺相如的眼睛,急切地说道:“邯郸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于王上要我放下所有的事情,马不停蹄地赶到邯郸?”

蔺相如小心地看了眼四周,这才对上廉颇的眼神,叹了口气,道:“秦国伐我河西,如今河西仅有少梁还未陷落。”

刚刚坐下的廉颇腾地站了起来,使劲跺了下脚,怒骂道:“老子早就说过,秦国人靠不住。王上就是不听,看,现在捅娄子了吧!”

发泄了一通怨气,廉颇又道:“秦国领军的可是白起?有多少兵马?朝廷可曾拿出了一个章程?”

蔺相如脸色闪过一丝尴尬,愁眉道:“领军的确实是武安君白起,副将乃是秦王的新宠卫尉王翦,足有大军十万。至于章程吗?还没决断!”

不等蔺相如话完,廉颇就连连摇头,道:“兵贵神速!秦国都打到我们家门口了,王上还在犹豫什么呢?!秦国撕毁盟约,我们若是坐任河西落到秦国手中,让天下怎么看我们赵国?天下诸国,谁还会对我们赵国服气?我这就去见王上,直言利弊。齐国、燕国不过是芥蒂之患而已,秦国才是心腹大患啊!不如和燕国、齐国媾和,击败秦军!”说完,就需要出门入宫。

蔺相如赶忙一把拉住了廉颇,忧心忡忡地说道:“朝中的大臣们自然是纷纷赞成出兵,谁都知道,秦师伐我,我们若是不做出回应的话,秦国一定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这以后啊,恐怕是国无宁日。但眼下的问题是王上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