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急行军还在风雪里持续着,此刻在阿马西亚河谷前,那个喇叭形的平坦荒野里,米南德铜盾军营地,与卡勒努斯十二军团营地,中间相隔了大约三个弗隆的距离,这是由两处溪流位置所决定的,在李必达的五千骑兵与两个军团正在朝这里奔赴时,卡勒努斯已经和米南德恶战了一天,就在这南北三个弗隆的战场上。
卡勒努斯巧妙地利用了己方营地所在的丘陵地带,以木栅与壕沟将阵地交割得错综复杂,就是要限制对方铜盾军方阵的“矛林冲击”,不过米南德这些年依旧不放弃对亚历山大大帝神圣战术的精研深钻,总算是把亚历山大的战术队列变换精华,不,说得更直接点,是纵深方阵长矛兵的队列技能搞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的铜盾军不管是“左耳”还是“右耳”,都能灵活地将一个六千人师团,瞬间分成五到六个团,而后再拆分为三百人的,类似罗马军团大队规模的独立分遣队。并且对于分遣队来说,也能在对抗骑兵的密集方阵,和发起冲锋的宽横队间随性自由调换,靠的是一整套极其复杂的传令系统,再加上轻装步兵与萨尔马提亚骑兵的配合,故而当天的战斗,十二军团还是未能成功挫败其凌厉而灵活的攻势,丢失了两处小营寨,但却给予对方不小的打击。日暮时分,铜盾军团在一阵阵稀奇古怪的军号喇叭的联络声后,各个分遣队呼啦啦将长矛竖齐,而后从各种各样的地形上,嗖嗖嗖地靠拢集合在一起,再集体转身,留下一整列的后卫军,高声喊着胜利口号,退回到己方的营地当中去。
入夜后,最早被阿狄安娜派出的三千名,来自塔克屯城的援军,在毕都伊塔的率领下赶到了,这给十二军团带来极大的振奋与勇气,指挥官卡勒努斯及时做出调整,将他们全都增派到己方左翼营地,并交代首席百夫长塔古斯,到了次日上午,就要和这些援军一起,发起冲击,将今天丢失了两处平地上的小营寨给夺回来,“不然,等到骑兵长官来到时,我军就缺乏骑兵突击的集合地了,那样我会很没有荣誉的。”
但是,在次日十二军团还未采取行动时,李必达的五千骑兵就疾驰而来了,许多骑兵到达目的地后,就三三两两地下马,精疲力尽地趴在地上,其余的同袍过来,大家互相踩着脚踝,舒缓筋骨的疲劳。
“十五军团与二十八军团,都跟在后面,大约还有一两个白日刻后,都会陆续赶来,怎么样?这下可以给铜盾军点颜色瞧瞧了吗?”李必达也跃下马来,带着疲累和兴奋混杂的表情,对前来迎接的卡勒努斯问到。
第20章 铜盾军覆没
“这个月正在消逝,而下个月正紧接着到来。”——荷马《奥德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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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南德在上午六时,准时醒来,这是他二十年军旅生涯所养成的良好习惯,他是斯巴达人的后裔,祖先作为雇佣军官,很早就混迹在波斯化的小亚边缘地区,成为职业的军官世家。米南德本人也很幸运,他父亲在追随米特拉达梯六世的战争里阵亡,所以他本人被君王拔擢,并且被安排在本都帝国的后方编练精锐的铜盾军,说是编练,其实还是因为“铜盾军”这个本都帝国禁卫力量的象征,已经在于罗马人的战争里被打残过几次了,有经验的基层军官,与上级指挥官都很缺乏,故而米南德爬升得很快。
所以,慢慢的,在米南德的心目里,铜盾军和本督帝国俨然对等起来,他既厌恶老派的世勋如阿奇劳斯与阿基里斯,也不满阿狄安娜模仿罗马人所组建起来的“新模范军”,“这些部队与人事,除了分散原本应该集中在铜盾军身上的精华投资外,没有任何有效作用。陛下的帝国,原本就应该由我的人马来卫护。”这种念头,也使得米南德本人也越来越固执而骄狂,甚至在米特拉达梯六世死前,他就有掌控铜盾军,取而代之成为本都新帝王的想法,在后来铜盾军与帝国一同覆没后,米南德托庇在庞培帐下,也当了博斯普鲁斯王国国王和庞培的克里恩,但在这些年间,他还是致力于复兴“铜盾军”这个伟大无比的军队,认为只要铜盾军复活了,他自然也就对本都帝国有天然的继承权。
不,还有个凭借,那就是他与斯特拉托妮丝,本都正牌的王妃间,有合法合格的婚姻,与诞生下来的麟儿,想到这里,将脸面胡须刮得锃亮铁青的米南德,跪在了悬挂紫色镶边、太阳图案的米特拉神的旗帜祭坛前,为自己的家族与军队祈祷,“我的妻,我的孩子,希望你们在锡诺普城,也向神灵献出了丰厚的祭品,将白色的公牛与黑色的母牛,沉入阿马西亚皇陵前的湖水当中,来为我兵士的长矛增加杀戮的鲜血,为我兵士的胸甲增加神力的加持,只要我击破了那个贱婢的军队,以及凯撒的两到三个军团,整个黑海南岸诸多王国必将重新倒戈在我的帐下,我将再现本都帝国的雄图霸业,将来不管是庞培还是凯撒,他们任何一方赢得内战的胜利,都不得不承认我在此处的统治权。那么,整整十年军队的征募、训练,都是值得的,铜盾军的威名必将再次响彻天下。”
祷告完,他便笔直地坐在餐桌前,用完了简单的早点,接着戴上模仿本都帝王排场的豹尾头盔,与金色的披风,走出了营帐,几名马奴为他牵来了青色的米底骏马,米南德很轻松地跨上去,接着对他年轻的亲卫旗手西科博迪亚斯很有气势地挥了下手,示意对方在祭司的献祭仪式完成时,将军团的旗帜,一面绣着金色丝线的太阳徽标给拔起,这也是全军出击的信号。
今天大战在即,西科博迪亚斯十分激动,外加紧张,当他听到祭司的吟诵已经结束后,便准备将大旗给高高拔出举起,结婚周围的兵士在听到一阵鸟儿的叫声后,就看到好几只灰黑色的乌鸦,不知从哪儿来,统统停在了大旗的矛叉上,而且乌鸦越来越多,靠不上去的,就绕着军旗发出很烦人的聒噪声。
西科博迪亚斯脑门上的汗水流下,他最初是小幅度地晃动旗杆,准备将这些乌鸦给赶走,但谁想到却越赶越多起来,而主帅米南德也万分恐惧看着这个景象,谁都知道乌鸦代表着腐肉和死亡。于是,旁边的将佐很快提出建议:要么撤换别的旗手,要么就叫祭司解释清楚这个可怕的异象。
因为西科博迪亚斯对自己的忠心,和在战场上的尽职,米南德认为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来引导军队的作战前进,所以他要求所有祭司给出解释,这究竟预言着什么——若是解释不能叫全军将士满意的话,他就会当众杀死祭司长,让祭司长的尸体吸引乌鸦下来。
就在所有祭司惊恐万状时,其中个机灵年轻的急中生智,出来大呼说:“这是个伟大的吉兆,乌鸦象征着整个攸克兴海的所有城市,它们正争先恐后地往君王的军旗上扑来,就是说君王在这次战役胜利后,必将统治攸克兴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