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狂躁的克拉苏决定离开罗马城,他取得了凯撒的同意,也再度邀请到了庞培,于鲁塞尔村再度会合,商讨具体的事宜。
并且,克拉苏硬让李必达跟随他一起上路,因为罗马城规定,城中必须要常驻一名执政官,所以庞培的密会与克拉苏是错开的,李必达便在鲁塞尔所购买的村落里,和孩子与女人们度过了颇长的平静日子。
“交给民会好了,我会和克劳狄通气的,票数不够的话,也有个解决办法——和上次一样,我暂时停止对蛮族的攻击,提前让兵士进入冬营,随后派出一半的兵士,共三万到四万人,返回罗马城投票。”鲁塞尔村,由仓库改造的会场里,凯撒对着老朋友兼金主这样保证着。
克拉苏点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而后凯撒与李必达之间互相使了个眼色,便继续建议到,“元老院和护民官都在阻拦你,这也没关系,利用伟大的庞培的威信,只要他肯出面替你担保,市民还是会放你前往叙利亚的。”说完,凯撒哎呦着起来,慢慢半蹲在克拉苏的面前,就像个年轻人对待长辈那样,恭敬地牵住对方的手,鼓励说,“就我的戎马经历来说,战争是什么?就是统帅坚强的决心,粉碎一切的决心,想想当年罗马之敌汉尼拔,再想想亚历山大——据说亚历山大就是看到了色诺芬所著的《长征记》,就明确了波斯帝国不堪一击的事实,当他远征前,所有的亲友臣僚都反对他,不过亚历山大是如何做的?永远充满着热情和希望,最终抵达了印度。”
是的,是的,之前克拉苏被攻击到信心不残的地步,斯巴达克斯的斗剑奴起义始终是他心头的痛,即便靠的是他一力私募军团成功镇压的,但兵士私下里只称呼他为“指挥官”而不是像庞培和凯撒那样的“凯旋将军”,元老院也拒绝给他凯旋式,哪怕是最低等的,难道是他对斗剑奴的战争真的没有丝毫的荣誉吗?不,是那帮家伙,认为授予自己凯旋式,就代表承认共和国的军队在和奴隶正规作战,这代表耻辱,于是就把我给牺牲掉了!
混蛋,我必须得证明自己了,听到凯撒的鼓舞后,克拉苏又燃起了与年龄不符的雄心壮志,他似乎看到了美索不达米亚的无垠平原,直到巴克特里亚的绵绵山区,无数城市都伏倒在他脚下,到时候再兵分两路,一路北上去寻找赛里斯帝国垄断丝绸生意,一路南下去印度征服,垄断香料的生意。
就是这样。
初秋时分的鲁塞尔,李必达穿着遮人耳目的便服,骑在了马上,尤莉亚与波蒂拉着孩子倚在门前,与男主人道别,不管怎么说李必达的心情沉重,按照他了解的历史来看,即使他走比较安全的亚美尼亚,依托山脉与帕提亚对角,但遭到歼灭的可能依旧存在,与高卢、埃及战场都不可同日而语,他知道帕提亚骑兵的厉害,更要命的是,到时候还要捞克拉苏的残部,或者向克拉苏考靠拢,都要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
想到这个,他再度将孩子们的木刻像带上,并且事前就写好了遗嘱,交给了尤莉亚保管,他相信命运的存在,但他更坚信帕提亚人的箭矢的威力。
“我万一死了,不要来找寻我的骸骨了,还有切记不要去投资什么海事保险,或者矿山,直接把我所有的产业都变卖掉,交给哈巴鲁卡去打理,放贷也好,让利奥长大能得到骑士的身份就行,至于小鸽子可以分给他部分家产,并给予他李必达乌斯家族的名字,让他自己出去打拼,我对他的能力是放心的。记住,尤莉亚,千万别用我的遗产投资,千万,千万。”李必达先是将装着遗嘱蜡板,连带自己指环印章的匣子交给尤莉亚,接着又口头对着尤莉亚复述了两遍,就等他准备复述第三遍时,尤莉亚搂住他的脖子,上去一个轻吻,说你安心去战场吧,我会好好打理家产的。
虽然尤莉亚所说的这些话,让李必达更加觉得背脊发凉,坐在马背上也提心吊胆,不过现在也只能如此,他在心中重新默念了下,“富贵险中求”,但是要问现在你还不够富贵了嘛?李必达便会在心中默认了这样一个古今颠扑不破的真理:和平年代,毒品就只是毒品;动荡年代,毒品的种类就会有很多,权力、军队、战争等等,而且这是只属于男人的毒品。
终于,他们在苏特拉山脚下,遇到了前来“换班”密谈的庞培,庞培身后居然还跟着喀西约,与另外位将军,双方骑着马,隔着三分之一弗隆的距离,互相叵测而尴尬地笑了笑,而后克拉苏主动上前,请求庞培能够为他的远征提供帮助,“因为我们现在是朋友,不是吗?”
众人来到苏特拉山的一处葡萄园里,在农庄简易的屋檐下开始商议,克拉苏虽然说话十分客气,但下意识依旧把自己当成“三头怪物”的领袖,喋喋不休着艳羡着庞培与凯撒的武功,意指自己也要渴望在东方建功立业一把,这种话题连庞培都听得厌烦了。
“这是自然,没有任何一位护民官,也包括埃提乌斯在内,能够阻挡您的远征,我以名誉保证。罗马的民众更不需要去关心,他们的心态,就是害怕执政官在任期内突然离开城市,让他们失去了被保护的安全感而已。”庞培单脚踩在一块石头上,不断地也给克拉苏打气,“但是我会继续留在罗马城,会依旧兼任西班牙总督,和元老院监察官,相信只要我在城内发言,没人会阻扰你的。还有,你在今年底就前往东方,会不会太仓促了?”
克拉苏因为之前鞍马劳顿,还在喘气,他毕竟是个年届花甲的老者了,在久经战阵的庞培仍然精神奕奕的映照下,他却显得迟暮而呆板起来,那个坐在石头上,微微弓腰的背影,居然连李必达心中也略有不忍起来,不过他的话语还是很硬气的,“十月,我就卸掉执政官,前往布林迪西集结训练我的军团,李必达乌斯同时前去昔兰尼。随后,在下一任执政官上台时,我们就结束在叙利亚的冬营,分军出击。”
听到分军出击这个字眼时,庞培与喀西约同时反应了下,但他们很轻易地又按捺住了内心的看法,同时朝着李必达意味深长地望去,他了解,这定是李必达做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