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必达站起身来,把挂在门框后杆子上的衣物抛给了亲家,“这当然没问题,马上你先去埃及,给法老当个佣兵军团的首席百夫长,我会帮你运作,打两三年仗,每年享受十个塔伦特的报酬,杀杀男人,玩玩女人,乐够了再说。然后——记住,在那儿和所有的罗马人抱成团,尽量让法老离不开你的斗剑,还有——万一法老有什么闪失,你记得帮助他的女儿克莱奥帕特拉就行,就说你是我的人。”
“没想到,哥这辈子当的唯一一次首席百夫长,居然是给埃及山羊胡子们当的。”海布里达咕噜着,随后把李必达扔来的衣物砸到了床榻那边,喊到这可不行,叫那三只小黄莺小乳鸽重新飞回来,罗马勇士绝不半途而废。
李必达摇摇头,便走了出去,冲着还站在门外的几个暗娼招了下手,示意她们可以继续进去工作了。
斯特拉迪平原,位于坎佩尼亚与罗马城的交界处,这时坎佩尼亚虽然有富人聚集区的美誉,但所有的别墅和庄园都仿佛伸着脖子,朝那不勒斯湾的方向倒着,而盛产粮食和果树的斯特拉迪,还是副世外桃源的模样。
不过当克拉苏所属的成群建筑师与工匠进入后,这个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克拉苏用大量的金钱,自蒙受凯撒新土地法恩泽的贫民那儿,租借了大片大片相连的土地:别以为这些民众真的是想从国家那儿取得土地来耕种的,他们早已习惯卖票过日子了,根本不想重新拿起锄头与镰刀筚路蓝缕,吃先祖们受过的苦。因为新土地法规定,民众所获得的配给田产,不但可以出租,而且二十年后还能出售,克拉苏正是抓住了这点,租赁了土地,并用基金会的名义往里面砸钱,帮助安置庞培的老兵,并安排自己人掌控了此处的农商命脉。
当然,克拉苏不会亲自操刀,具体处理这事情的,是基金会的首席执事李必达。
自己人就等于李必达,李必达就是自己人,这种信念在克拉苏的心目里日趋巩固。
这处平原共准备建成能容纳三千人的老兵殖民地,里面设施一应俱全,反正有国家的赞助,李必达不准备在此节省哪怕半个阿司,每名老兵的住宅都是四人砖制公寓楼,而每名百夫长则能得到座独立的小宅院,号称“独院人士”,街道以圆形小斗兽场为核心,呈车轮形状朝外辐射。小斗兽场的旁边,是保护整个城市的公共族神拉莱斯的神庙,而后一字排开的是战神庙、密涅瓦神庙、大地母神庙,外带小小的努马王神像伫立其间,城南是用三面山墙围护起来的“营市”,由专门的骑士负责集资筹建,并设立了三所大型仓库,用于大宗农产品的交易活动。
更为重要的是,李必达还掏了自己的钱,在斯特拉迪的城郊,修建了漂亮的老兵公共墓地。
墓地是罗马人一生的归宿,贵族有其专属的家族墓园,低下的奴隶和贫民死后可能直接被丢弃到城外的大坑里去,而平民出身或服役半辈子才获得公民权的罗马大头兵,最后的去处自然是公共墓地。而且罗马人的理念,公共墓地应该位于城门左近,排列在道路两侧,让每个自城中来往的人,在这个世界时间的长河里徜徉的人,不管是他生前的亲友子女,抑或是素未平生的陌生人,都能看到他坟茔上的墓志铭,上面简要地介绍死者在生前的品德和功业,并很风趣地在末尾留有文字“现在您已阅读完我的一生,祝您一路愉快。”而墓碑的访者也能会心一笑,用炭墨在上面留言说“你在彼方世界也要保重。”
后世的死者在活着的时候,就忙着与神秘的“上苍”交流,而罗马人在死后也不曾忘记,他们始终喜欢和活生生的人靠在一起,这就是古罗马平易而骄傲的自然主义。
李必达当然明白老兵们如此的心理,便要求石匠们在墓园里按照他们生前的服役序列安排好了坟茔与墓碑,并空着碑文,留待老兵们弥留之际再倩人按照他们的要求刻上去,密密麻麻的墓碑就像一个个百人队似的,相信不会有人会在身后感到寂寞。在墓园的入口处,矗立着记功碑,上面用朴实明白的文字,刻着老兵们生前的功绩,或者阵亡的地点等。
绕过墓园,李必达与随从们来到了带着遮阳顶棚的河滨人行道,在那儿沉默着看了会儿波光粼粼的水面,这儿不用过多久就会繁华起来,罗马城有的货物与奢侈品,这里也会有,另外这批老兵有了房屋、田产与墓园,从生到死都被承包了下来,就像他对海布里达所做的那样,再过数年克拉苏也会用相当的金钱,仅仅在斯特拉迪就从妻儿的身边,拉走这三千老兵复役,陪着他去趟茫茫的美索不达米亚大沙漠,与帕提亚作战。
我可不能去帕提亚,到时候刀剑无眼,帕提亚人手里的箭,可认不得我是谁。
最好的局面,还是跟着凯撒去高卢,博取更大的资本,不然一直窝在罗马城里,早晚会被克拉苏拉走去当炮灰。不过,在此之前我可没忘记与西塞罗的怨恨,现在就借着凯撒的手,叫他滚蛋好了。
当李必达来到裘可拉大街凯撒的官邸时,他正在愤怒地低声咒骂着,当李必达询问凯撒怒火的来源时,原来是当凯撒通过自己的亲信助手,出任护民官的巴萨图斯向元老院提出方案,称现在卸任的执政官可以自由选择去往的行省时,最后元老们在小加图与西塞罗的暗中授意下,居然初步决定要让堂堂的尤利乌斯·凯撒,在卸任后去当“森林街道总督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