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展开的木棉帆下,靠着桅杆坐着的,手里举着陶土杯的海布里达,才慢慢地转过头来,对着阿米尼乌斯与卡拉比斯,说:“哥可不像你们那么缺钱,哥早已有足够回罗马的川资,知道哥为什么还和你们在一起吗?庞培不让我们得到大凯旋式,我们就把他的给抢过来,让他只能步行,得个最微不足道的小凯旋式。”

“海布里达,你要报复庞培?那我们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对面,卡拉比斯的黑发在海风里乱舞,“不过,你要知道,在罗马城这三年光阴里,你老婆和女儿,花了我多少钱?你以为我把范伦玎娜送到那种学校里,哪天不需要花费你一年的军饷!”就在海布里达捧着杯子,准备咕哝什么时,卡拉比斯飞起一脚,把低阶百夫长的杯子踢飞,吓得周围的新兵和老兵一跳,“别喊几句就结束了,海布里达,现在是我雇佣了你这个被军团开除的老兵痞,还有阿米尼乌斯,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将来还能有现在——我要求你们对我宣誓效忠。”

摇摆起伏的甲板上,海布里达这些老兵都沉默了,卡拉比斯将手指竖了起来,上面的指环熠熠生辉,“现在,十三军团特使,罗马骑士卡拉比斯·高乃留斯·马可斯f,需要你们的效忠,否则现在就给我滚下船去。”老兵们往外面无边无际的黑色的攸克兴海望了望,随后几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到桅杆下,亲吻卡拉比斯的指环,随后两两拥抱,说起了誓言。

“一份半粮饷,一条金链,第十大队低阶百夫长,年薪八百塞斯退斯。”当阿米尼乌斯上来拥抱时,卡拉比斯轻声说。

“双份粮饷,两条金链,第十大队资深百夫长,年薪一千二百塞斯退斯。你女人和女儿欠我的,不需要还了。”终于,海布里达也上来宣誓拥抱了,卡拉比斯面无表情地说到,随后把他往旁边一推,拉着帆绳,对着所有人喊到,“听着,我和之前的金枪鱼不一样,和庞培也不一样。起码,在第十大队这个团体里,是我说了算,我不会像庞培那样,扒下你们的金链和钱袋,把你们光着屁股赶出去,让你们沦落到当纤夫的境地。只要服役期间表现出色的,口粮和军饷都是这些新兵的两倍,甚至三倍,当然所有的新兵也一样,我们此战的目的,很简单,你们难道心里不想报复庞培那家伙,难道不想报复那个得势就猖狂的犹太佬?那就在博斯普鲁斯王国,抓住奄奄一息的米特拉达梯,而后穿着赭红色斗篷,押着本都的王室,在薄荷花瓣里,凯旋在罗马的街道上,到时候再看看庞培那家伙脸上的表情吧,我想一定很有趣!那个自称大将的家伙,他能有多大?”

老兵们都举着杯子,在飞溅的浪花里欢呼起来,随后卡拉比斯表情严肃地结束了演讲,凝重地将手按在船首栏杆上,不声不响地背着所有人,朝下面的海水里,飞流直下了不少呕吐物——在甲板上,动用气息演说,实在是件痛苦到不行的事情。

挺长时间的颠簸后,终于结束了噩梦般的海上旅程,他们看到了晨旭下的蓬提卡比昂城,让卡拉比斯意外的是,他一直以为博斯普鲁斯国,是和南俄大草原一样的景色,但他错了,这儿很早就有希腊的殖民城市,海岸和陆地上,密布着石矿、农场、牧场和大大小小的城镇,在山峦层层而上,沐浴在圣洁的阳光下。

船只在悬崖的灯塔上的指引下,驶进了半圆形的大理石港湾,在塔楼的包围下,所有的罗马兵士,换乘上了小船,三三两两地靠岸,濒海的广场上,博斯普鲁斯王国总督,阿狄安娜的庶兄马尔察,正在卫队与将佐的簇拥下,带着小金冠,垂着手立着,对四个大队的罗马援军的到来表示热忱的欢迎。

在卫队的喇叭声里,“冒昧,冒昧!我是援军的最高指挥,巴布留斯·克劳狄,请问如厕的地方,在哪,在这塔楼后面的宫殿里?”队列里,一名戴着披风和华丽头盔的年轻军官,匆匆在马尔察面前走过,连珠炮问了这么几句,就很急迫地往宫殿台阶上走。

看到这情景,马尔察的倒八字眉更耷了,他是个个子很矮的人,满脸游牧民族的面相,脸上全是粉刺,胡子倒是和他父亲一样浓密,继承了波斯人的特征。

当他看到站在罗马兵士队列前的卡拉比斯时,就着急地问到:“请问您的身份?”

“我是军团使节,负责元老院和十三军团的联络职务的。”卡拉比斯尽量把职务说的具体实在些。

结果听到这个职务,马尔察顿时激动了,他牵住卡拉比斯的手,认为这位“军团使节”的地位,就相当于帝王的钦差,是这支队伍的最高权威。他毫不隐晦地对卡拉比斯,用希腊语说:“我已经把整个王国搜刮干净了,每户有产业的人家,都交出二十分之一的家产,以五十德拉克马为底限,你们的军资与报酬,千万不要担心。当务之急,你们得前往斯基泰峡门,抵御野牛塔克席勒的骑兵。”

“这事情,您得和我们的副将阁下说。”卡拉比斯很有礼貌地做出了无可奈何的手势。

“您的副将!?”而后,马尔察顺着卡拉比斯的手指,看到了一步一步朝对面宫殿台阶上跳的克劳狄,倒八字眉几乎要耷到嘴巴了。

马尔察宫殿用马赛克砖贴面的厕所马桶上,其实所谓的马桶,就是一排带着孔眼排便的座位,下面串着水道,克劳狄的两条大长腿,惬意地抖着,下面是雷鸣雨倾个不停,马尔察和一帮将佐忍住性子,站在他面前,把刚才对卡拉比斯的疑问,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