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冬云下,罗马城每日的氛围却在公元前六十三年的新年,达到了白热,如果有一只鹰在城市上空飞翔而过的话,它能看到纵横交错的街道与鳞次栉比的庭院里,贵族们各怀鬼胎宴游,能看到执政官候选人门客庇护民间的殴斗,能看到候选人在广场上的激情演讲,能看到为取悦民众而竖起的史诗建筑的密密麻麻的脚手架,而后它的翅膀沾上了梯伯河腾起的冰冷的水花,它不由得想起了温暖的西西里岛,便在天与云之间,改变了自己的航向。
“喂,你们这些甲板上的木头,一只鹰有什么可看的,继续划桨。快,转舵,该死,每到冬天,这个梯伯河的河道就会拥挤堵塞——滚开,运救济粮的小蚱蜢船,别碍我的事情,我们这上面运的可是来自希腊的多戎砖,每个都恰好五个手掌长,碎掉的话我可折本了,你们的大剧场也盖不起来了。”一名进入梯伯河的船主,握着桅杆边催促水手干活,便大声抱怨着,“该死,这条河道上难道没有可以停靠的码头和仓库吗?”
但灰蒙蒙的岸边,有的只有穿着同样灰蒙蒙服装的肮脏平民,在举着篮子、陶瓮,吵闹着,全部拥挤在几处小小的渡口处,等待着运粮的船只。但整个河面上,都是来自意大利各处的船只,它们有的装着西班牙的大理石,有的是乌提卡的灰浆砖,有的是来自小亚比提尼亚的钢筋和铜块,都是运来为即将兴建的大剧场和大斗兽场所用的,各色的船帆都挤在一起,还有互相要求让道的叱骂声——罗马城梯伯河的航运能力实在够呛,现在连个用来卸货停靠的港口都没有。
走陆路也不行,这够呛的罗马城内交通,如肠子般神秘莫测的街道,狭窄而蜿蜒,还有噩梦般的拥堵。
一抹亮光闪过了船主们的眼睛,他们抬头望去,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觉,在埃文迪尼山和梯伯河间,居然矗立起一个巨大的建筑群,说的更准确些,是处立着灯塔(刚才的亮光就是上面的大青铜镜射出的)的货栈码头!在塔楼的墙砖上,镌刻着醒目而巨大的拉丁文,“帕鲁玛·卡拉比斯欢迎您!”
这就是卡拉比斯买下瓦林公寓的原因,他在当初询问好凯撒后,在头脑里激活了罗马城的平面地图,发现瓦林公寓的位置,恰好和克拉苏的大剧场,和聂鲁达的大斗兽场,形成个匀称的三角形,加上毗邻河道,居然是最适宜的建筑物资集散地点——卡拉比斯一脚一脚地测量过,没错,这儿最适合,没说的。
平整土地,建起仓库,竖起起重机,清理河湾淤泥,铺设长栈桥,这些花费了他之前几乎所有的资产,但他觉得这次赌博是值得的。
但他在灯塔上,看到一艘艘船只靠上来时,他明白了,确实值得!在这座建筑,刻上了他养子帕鲁玛的名字,他希望这个功绩,在帕鲁玛成年自动转为公民后,会给这孩子的将来带来益处,是的,他长大后会成为个让人尊敬的骑士的,虽然他在学校的课业不是很优秀。
给船主们提供仓库的报酬,卡拉比斯从没手软,他以前也做过精确的核算,把价钱定在让这些人“不死不活”的档位,既不让这些人开开心心,但也不会把他们驱赶到陆路上去。
银币叮叮当当地如水般,随着大剧场和大斗兽场的一砖一瓦地堆叠,淌入了卡拉比斯的腰包,克拉苏和聂鲁达的巨大公共工程,最大的受惠者,其实是我,异族的自由民,卡拉比斯。
这一年,卡拉比斯刚到二十四岁。
一百九十三个来自罗马部区和拉丁城邦的百人团在“羊圈”投完票后,在经历过法庭、广场、投票围栏的近百个日日夜夜的殊死斗争后。今日,执政官的人选终于要宣布了。
卡拉比斯再次在多慕蒳的酒馆里包了个位子,与市政司的开麦斯面对面坐着,将五百枚“猫头鹰”的钱袋,递给了他——这次开麦斯显得没有任何突兀,他已经把卡拉比斯当作最好的挚友了,欢天喜地地接下了佣酬。
“别让我们的友情,被这些钱影响。”卡拉比斯敬了他一杯上好的葡萄酒,“这是你应得的,你提供的资产证明,让我这回赚取了一百二十万塞斯退斯,而且我的瓦林货栈现在还在以一个月二十万塞斯退斯的规模继续入账,我已经迫不及待来年执政官的选举了,呵呵。开麦斯,我还给你提供了瓦林货栈百分之三的分成。还有,什么时候,让我的女人陪伴你的夫人,租一艘不错的游艇,去拜厄享受一下,可以买买首饰什么的。”
“可以,可以,我想我的妻子会十分乐意的——对了,听说你想要成为尤利乌斯·凯撒阁下的seestre?”
“是的,我已经把五十万塞斯退斯,送到了维纳斯神庙里去的,希望能对凯撒阁下的债务,起到点缓解作用。”当时私人的积蓄,一般是送到神庙里去的,凯撒毋庸置疑,他的“定点银行”,就是爱神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