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他确实是公民,把钱给他,打发他走吧。”那边,老板娘走过来,扔给那家伙一块小麦饼,卡拉比斯将信将疑,便只排给他六个银币,那乞丐也没说什么,接下麦饼和银币,就问老板娘有没有质量好点的女奴可以快活下,老板娘伸手,那乞丐给了一个第纳尔在她手心,“对了,别忘了送点橄榄油和葡萄酒进来。”说完就喜滋滋地进后院去了。

就在卡拉比斯想问老板娘什么时,遥遥对面的羊圈,集合的钟声响了起来,一群群公民按照不同的百人团席位坐定,一个短衫打扮戴着桂叶冠的人,登上了讲台——一个用对外战争里俘获的青铜船首做成的讲台,举起自己的左手,声如洪钟喊到:“今日的议案,是对前任西里西亚执政总督,东方战争统帅路库拉斯的指控问题,以及路库拉斯是否可以享有凯旋式的资格方面的表决。”

接下来,那名护民官在讲台上对议案的宣读是极其冗长的,卡拉比斯吃饱了后,接过老板娘递给他的一杯清水,摸了摸已经干瘪的钱袋,里面大约还剩三五十枚,呐呐自语:“这就是罗马的政治吗?钱和血?”

“也许一百年二百年甚至更远之前,还不是这样,我父亲曾说过,古风时代的执政官,人们吹着笛子把官位荣添给他时,他还在田中耕种,洗干净脚上的泥巴后,他带领军队打败了蛮族的入侵,然后他卸下了紫色长袍,再次回到田里去,就和个农民没有什么二样。现在的罗马城腐坏了,公民关心的不是荣誉,而是战争带来的金银、奴隶、免费派送的面包和妓女,还有——贿选舞弊附加赠送的第纳尔和塞斯退斯——就像小哥你今天做的这样,做的不错,公民只会把票,砸在他认为值得砸的人上,政治变成了赌博和战争,站在台上的没有政治家,只有胜利者。”老板娘用手搭在窗户,像是在感慨罗马城的前景,也像是在回答卡拉比斯的疑惑。

“市民们,现在我问你,愿意现在对这项议案做出你们自己的决定吗?”宣读完的平民护民官,再度竖起手来,不同百人团的公民们也纷纷举起手来,随后按照不同的职业,经过预先设置好的不同通道(ons,桥),走往投票箱前不记名,将刻着选择的陶片投了进去。

“这些人都是刚才拿钱的人吗?”卡拉比斯问。

“起码大部分是,而且你得知道,今天替你庇主做这事的,肯定不止小哥你一个人。”老板娘倚在窗户上,笑着说道,“不过,这次的人,和上次市民大会的人又很不一样了,这表明了他改变了许多公民的资产认证,操控了这场表决的人数对比——你的庇主路库拉斯果然是最富有的人,他应该和克拉苏差不多财产了,天知道他为了这次花了多少钱!”

“老板娘,哪儿有洗衣房?”卡拉比斯提起了钱袋与剑,起身询问道,准备离开了。

“这旧斗篷好像是兵士穿的,你还要它做什么?”

“一个纪念和礼物,老板娘。”

“叫我多慕蒳……小哥你在我面前这么淡定,想必是家有娇妻?”老板娘黏糊糊地贴上了卡拉比斯,“洗衣房,左转第三个街口,那儿规模大些。如果你希望我给你洗,我也十分乐意的,我还能把你从头到脚好好洗一遍……”

转过一株无花果树,卡拉比斯看到了老板娘所说的洗衣房,院落里数十名女工正在盆边奋力洗濯着,卡拉比斯把沾上血的斗篷交给接待员,那接待员提着腥味浓浓的东西,丝毫却没有任何惊奇的表示,大约罗马城这种东西已经司空见惯了。

“十个塞斯退斯。”那接待员把手一伸。

“在你这洗一件斗篷,可以让我吃上两顿好的,外加干一个妓女的了。”卡拉比斯不满地说。

那接待员没好气地说:“异乡的自由民,你头脑没坏掉吧,但愿你能尽早适应罗马的物价,这儿的便宜妓女干一发也就折合两块小麦面包的,怎么能和洗衣服相提并论?你没看到,我们这儿都是纯人工的嘛,成本太昂贵了。”卡拉比斯往院落里一看,确实里面的女人和衣服是密密麻麻的。

“他妹夫的,看来以后得少洗点衣服,真心洗不起。”卡拉比斯心里咕噜着,接过打上印记的陶片块,准备转身离去,却听到那接待员细着嗓子喊,“范伦玎娜,范伦玎娜,别和个死人样子的,把这斗篷洗一洗,瞅你这样,一天能苦到两个阿司吗?笨手笨脚的,你爸爸可是在小亚细亚当丘八,生死未卜,你娘还要在家里当暗娼,你得有点贫苦家女孩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