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速向前,送走了雪花,迎来了春天,夏天就登场了。
“苏梅儿,秀女入宫一晃一年多了,新人快变成了旧人……”沈太后轻抚手腕上的冰凉祖母绿,叹息一声,“哀家的头发花白了,新皇孙还没有一丝影子。”
“依太后之见……”苏梅尔欲言又止,等着太后的下一句话。
“啧啧啧,”沈太后神清气定地抿了一小口香茶,润了润咽喉,咂了咂嘴,“太后,太后,就是一个老太管管后头的事,不然,怎么叫太后呢?既然她们来了,总不能让她们白跑一趟。风儿吹过,都要留下声音,何况是人呢?”
“太后可有奇计……”苏梅尔轻轻地拍打着太后的肩背。
农历六月的天,骄阳似火,树叶的头纹丝不动,池塘里的鱼热得躲在水草下面纳凉,酷暑的气息迎面扑来。
沈太后望着外头白花花的毒辣太阳:“今天的烈日就是一张王牌,能不能打好这张牌,全靠她自己了。”
“太后,贵人主子看起来天资不笨,一点就通。”苏梅尔替太后慢悠悠地抡着翠玉作柄的团扇。
午时刚过,齐三丫带着宫女云烟走在太阳底下的宫道上,两边是厚重的宫墙,没有任何遮挡强烈阳光的地方。
远处,出现了一驾金碧辉煌的龙辇,顶上精美绝伦的黄色华盖的四周,镂空花纹的荷叶边垂挂下来,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龙辇由远而近来了,身着蚕丝龙袍的皇帝端坐在龙辇上,正赶往中宫殿的路上,准备和皇后一道用午膳。
近了,近了,耀眼的金黄色快要来到跟前。齐三丫的心“突突”跳得厉害,手心里黏黏糊糊,全是吓出来的汗。
路遇皇帝,见驾行礼,屈膝跪倒。她和云烟的头快贴到宫砖上面,宫砖是深黄色,砖面上雕刻着百兽嬉戏的图案。走的人多了,又经过岁月的风吹雨打,砖面上有些风化的痕迹。当皇帝的龙辇过去的一瞬那,齐三丫头脑一片空白,呆若木鸡。云烟用胳膊捅了捅主子,三丫没有任何反应。她着急万分,用力把她推倒在地。
听到御辇后面的声响,项鼎喊了声:“停驾——”。
“万岁爷,后面有宫人摔倒。”王治温近前,弯腰对着皇上禀告。
“哪宫的宫女?”项鼎追问。
云烟摇着歪倒在烈日下一动不动的齐三丫,带着哭腔喊着:“贵人主子,您醒醒……”
王治温走过来,看了看情况,转身回皇上的话:“回禀万岁爷,是去年进宫的齐贵人。”
云烟上前,对着皇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贵人主子不是摔倒,是中暑晕倒。今儿大暑,主子早上起来就开始忙活,说给太后熬消暑汤。她不让奴婢动手,定要亲自熬制,忙碌了一上午,想着赶在午膳前给太后送去,谁知半路上主子她……”
“大暑之天给太后送消暑汤,是吗?”原本就是孝子的项鼎听得真切,回头望着栽倒在地、不省人事的齐三丫,马上下令,送齐贵人回清临阁,然后大声吩咐道:“起驾清临阁!”
“万岁爷摆驾清临阁——”王治温立即重复道。
项鼎催促着:“快,快,快点!”
御驾到了齐三丫居住的清临阁门口,皇上下了龙辇,看到宫人们抬着昏迷不醒的齐贵人,竟然亲自抱起贵人,往殿阁里大步跑去,声音里充满了焦虑:“快,宣太医——”
被皇上托在怀里,一国之王的怀抱里,齐三丫幸福得像要停止呼吸。十九岁的她,体态有些许小丰腴,项鼎跑得呼吸加重,浓重的喘息声在三丫听来格外的美妙。她第一次呼吸着帝王发出来的气息,激动得不想离开他的胸怀,希望殿门到内室的路变长些,皇上的脚步放慢些。
齐三丫的上半个身子,依在皇上胸前的金龙上,龙身腾云驾雾,花纹十分繁复。她偷偷地睁开半闭着的眼睛,她的头刚巧枕在金色飞龙的龙头上,一对龙眼睛活灵活现,像会说话似的虎视眈眈地瞪着三丫,与三丫的眼睛相对视的那一刻,三丫吓得不由自主地紧闭上双目。到了寝室,项鼎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把她放到凉榻上。
太医院里的何太医提着木头药箱子,一路小跑着赶来。见太医来了,宫女太监纷纷退到一边,只留两个宫女近前伺候。
隔着薄棉纱,何太医拘谨地替齐贵人搭着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清晰可见。何太医把好脉搏,项鼎急切地问道:“贵人怎么样?”
皇上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这个孝顺孩子的关怀。
“回禀皇上,贵人主子只是暑热侵身,伤及气阴,待微臣开两剂去暑解表之药方,服完就无大碍。请皇上放心。”
何太医起身开出药方,小宫女接过方子,配药煎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