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一直留在绍兴,萧之言也没有了寻花问柳的心情。
突然前面路上一阵喧闹,一群士子追着两个人围打。
“打死他,打死他,事贼的人还敢回到南京。”
“我没有!”一个身材敦实的年轻人挺直胸脯,强犟这脑袋,“我没有事贼。”他头发散乱集结在一起,满脸污垢,裤子上一个大洞能看见半边屁股,上衣像是大半年也没洗过,手中拿着一根竹棍。
他话语未落,一堆石头木棍砸过来,一块石头正好砸中他的脑袋,鲜血从额头浸出。
“密之兄,别再争辩了,快跑吧!”身边另一个书生跳到他身前挡住。这个人萧之言看的清楚,正是他一年前在南京认识的黄宗羲,后来还往卫所还过银子。
围追的儒生七嘴八舌:“朝廷正在追究从贼的人,有人看见你在北京城给顺贼磕过头。”
萧之言走近几步,看见那人正是当日在河坊中摆弄千里镜的方以智。前年往京师赶考,中了进士后就一直就留在北京城了,估计是碰见李自成攻破京城,一直到现在才逃出来。
方以智站在那里,脸色涨红,眼中泪珠泛出,坚忍着没有掉下来。他一路乞讨,沿途兵荒马乱,两个多月靠一双脚从北京走到南京,到了这里就是这般结局。
“黄宗羲,你不要护住他,我们复社没有这般不要脸的社友。”有人在叫嚣。
方以智倔强的站在那里,眼神再不想从前那般锐利。
“方以智,你自己说,有没有给顺贼下跪过。”
“有!”方以智嘶吼,眼神扫过不远处的秦淮河,突然产生了冲过去跳入河中的念头。不跪就是死,他不怕死,当时只想留着自己的身躯还有点作用。每一个投靠顺贼的朝臣都这么说,但没有几个能从北京城一路乞讨返回南京的。
“你看看,你看看,他承认了。”围观的儒生讥笑,“去报官吧!大牢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密之兄,走吧!”黄宗羲张开双手。
方以智的眼神越来越黯淡,空中的香味很浓,让他很想打个喷嚏。秦淮河的滋味他已经不再那么熟悉了。逃亡这三个月,他在路上的见闻,胜过他此生之前的所有。
萧之言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喝叫:“黄宗羲,带着方以智往绍兴,找翟总兵能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