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立本。”薛崇训喊了一声。不料上来应答的是杨思勖:“陛下,鱼公公不当值,是否立刻派人去召鱼公公面圣?”
“不用,就你去办,找人传谕军器监萧旦、还有飞虎团校尉李奎勇,朕下午要去武功县巡查火器坊。”薛崇训说道。
杨思勖忙躬身道:“奴婢马上去办。”
就在这时,鱼立本就出现在书房门口,弯腰行礼道:“禀皇上,太后说今日玉清道长身体不适,请陛下下午去承香殿护法。”
“朕有要紧的事要出宫。”薛崇训正色道。
鱼立本一脸为难,只好说道:“那……奴婢这就赶着过去禀报太后。”他说罢拜了一拜,退到了殿门口。
“等等!”薛崇训瞪大了眼睛,神色有些异常,“正事要紧,但朕更应该尽心孝敬太后。”鱼立本听罢脸上一喜,忙站在原地。薛崇训长呼一口气,镇定道:“朕这就过去。”
宫里行驶的皇帝坐车很稳但很慢,薛崇训第一次懊恼这玩意简直是在浪费时间,真不如在温室殿备一匹马。但是他没有说任何话,更没有催促,一路都是四品八稳地端坐着。他不能让任何人察觉自己的心情。
总算在一群宦官宫女的簇拥下到了承香殿,一群人又跟着他进了正门,刚走到长廊上,薛崇训便回头道:“没事了,该干嘛就干嘛去,朕去见太后。”说罢独自一人向星楼的方向走。他今天既没有上朝也不接见大臣,所以穿了一身简朴的胡麻长袍,头戴幞头,里面是干净的白绸内衣,全身上下除了一块玉佩什么奢侈品都没有。不过承香殿的宦官宫女们都认识他,无不弯腰立于道旁。
“太后在星楼上?”薛崇训问了一句。一个宫女忙看着地面答道:“太后娘娘正在浴池沐浴更衣,陛下可去星楼等候。”
太平公主每天花大量的时间来保养,一个沐浴更衣不知道要多久,薛崇训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急切地想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好像有十年没见面一样。他对承香殿也比较熟悉,二话不说就沿着长廊往后殿的浴池走,没人敢拦他也没人敢问他去哪里。
来到浴池外面,薛崇训倒是没贸然闯进去,叫了个宫女让他进去传话,说皇帝来了有事求见太后。他等了一会儿,那个传话的宫女就出来了,说道:“娘娘让陛下进去见面。”
太平公主喜欢大红色、紫色、金色等颜色,她所住的承香殿也同样布置得非常奢靡,比皇帝住的蓬莱殿要华丽得多,大幅的紫幔垂在地面,金玉摆设满目,两旁站满了宫女,金碧辉煌的宫室几乎脱离了这个时代所具备的生产力。走了一段路,两个宫女开门一道镶金的木门,白茫茫的湿气就铺面而来,里面就是太平公主沐浴的浴池。
薛崇训迈着阔步走进去,只见木板镶嵌的玉石浴池中飘着花瓣,但里面除了水是空的,太平公主已经软软地靠在池边的软榻上了,而且已经穿戴整齐,两个近侍正在给他敷脸。她穿着露胸的大红色绸衣,肩上搭着霞披,长长的罗裙下摆从金色的软榻上一直拖到木质地板上。她平日差不多就是这么穿着的,不过今天刚洗了澡头发上的珠宝没戴,一头青丝只是随意挽在头上用一支金簪别着。
“儿臣问母亲大人安好。”薛崇训抱拳拜了一拜。
太平公主动也没动,仍然这么软软地靠在塌上,脸上覆着一层亮白的泥,里面大约和了珍珠粉的原因微微有些泛光,她的脸皮上露出一丝笑意:“崇训来得挺快啊,你不是有要紧的正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