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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位归属即已确定,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简单得多。经过各方面自行商定,一份12人名单在天亮之前新鲜出炉。陆军方面,瓦尔特·冯·勃劳希奇领头,费尔多·冯·博克、汉斯·冯·克卢格、威廉·冯·勒布、威廉·李斯特、埃尔文·冯·维茨勒本和瓦尔特·冯·赖歇瑙六位元帅坐镇,依然确保陆军在这个委员会中的优势地位。令人稍许意外的是,作为德国陆军最德高望重的元帅,驻守英伦的冯·伦德斯泰特这一次却被同僚们排除在外——远离柏林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复杂的权力之争恐怕才是最根本的因素。

海军方面,总司令雷德尔拥有绝对的声望和权威,而在经过了短暂的商量和权衡之后,他们迅速确定了资历深厚的海军副司令京特·古泽作为第二位海军委员,从而挤掉了长期受元首重视并与古泽同一天晋升海军上将的威廉·卡纳里斯。至于战功卓著的吕特晏斯和邓尼茨,目前还不足以与老将们竞争位置。

相比于陆军和海军,空军的情况就要更为复杂一些。凯塞林是如今德国空军仅存的元帅,但作为东线空军司令,他在整体战略方面是没有决策权,人事任免权也仅限于有限的范围之内。与此同时,年轻的空军总监、空军总参谋长在战略方面亦只有建议权,而且独有战功、缺乏资历,在空军同僚中的威望还很有限。至于新任的航空部长恩斯特·乌德特,其经历固然颇具传奇色彩,但职权范围更多集中在兵器技术和生产方面,在作战指挥方面没有任何建树。正当三选二的抉择令气氛陷入尴尬的时候,乌德特做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决定:主动退出军事决策委员会席位竞争。

日出东方,新的军事决策委员会首次取代以阿道夫·希特勒为绝对核心的指挥体系成为德国这部庞大战争机器的操纵杆。早餐之前,除威廉·李斯特和冯·赖歇瑙这两位身在前线的陆军元帅之外,其余10名军事委员均在帝国总理府北侧的小会议室内出席这一临时机构的首次会议。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奇毫无悬念地当选为军事决策委员会主席,雷德尔以高票获任副主席,元首遇刺身亡的震惊渐渐淡去,人们开始憧憬自己的新角色——这群一夜之间头顶光环的人中间,最年长的勒布和雷德尔已经65岁高龄,最年轻的汉斯·罗根才28岁,而个人权力最大的或许要属41岁的希姆莱,其麾下的党卫队组织总人数虽然只有陆军的五分之一,但这些狂热的信徒可以为自己的领袖做哪怕违背道德、法规甚至人伦的事情!

出于稳定局势、避免苏军趁势反扑的相同目的,军事决策委员会商议后决定,当务之急首先是让投入全面进攻的前线部队以较为平缓的方式转入防御,同时提高本土以及占领区驻军的戒备等级、找回休假官兵,并在柏林、慕尼黑、汉堡和巴黎等关键城市与地区实施部分戒严。在这之后,由军事决策委员会主席、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奇元帅通过全国讲话向全体军民公布元首的死讯——接下来,在苏德之间是持续这场战争还是以和谈结束的问题上,委员们的意见分歧之大,只好将悬念留待局势稳定之后。

一朝天子一朝臣,大独裁者的尸骨未寒,军事决策委员会就已经高效地进行现场办公了。勃劳希奇以陆军总司令的名义向部署在东线和南线的各作战部队下达了减缓攻势、就地加强防御的命令,虽然在持续的进攻之后,这道命令是相当正常的,但若是苏军通过某些途径获得并散布元首暴毙的消息,仍可能对德军各部队造成灾难性的影响。为了帮助稳固战局,凯塞林向东线空军所属各航空军下达了继续对苏军纵深实施高强度空袭的命令。德国海军受纳粹思想影响相对较小,而且各主要作战部队均以舰艇为单位,易于指挥调动和稳控军心,所以将在雷德尔的统筹下对苏军在立陶宛沿岸的军事目标实施一次突然攻击,以达到混淆敌人视听、分散其注意力的目的。至于目睹了元首遇刺的500多名军政官员和重要宾客,委员会商议后决定将包括内阁部长们在内的42人送回府邸。在发布全国广播之前,他们将由党卫军部队进行严密的“隔离保护”。出于安全考虑,剩下的400余人将继续安置在帝国总理府的起居室和休息室,尽管在这里能够享受到贵宾级的待遇,但此时恐怕没有几个人还能够安下心来享受了!

“这真是恍如隔世的一晚!”

站在帝国总理府东侧楼顶的露台上,罗根刚刚点了一根雪茄,他眺望着初升的太阳,写满疲惫的脸颊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语气中充满了无限感慨。

站在罗根身旁的新任航空部长恩斯特·乌德特,三个小时前刚刚放弃了进入德国军事决策圈的机会,而这十二名军事委员不仅是后希特勒时代真正的掌权者,更有极大的机会攀上权力的巅峰。没有人知道乌德特是否曾经想过自己的大度将会成就怎样一段传奇——事实上,一段新的传奇已经诞生了。

“是的,直到现在还像是在做梦一样!就在昨天的这个时候,我还在想着元首会为我们的新乌拉尔计划感到高兴,现在……”

“没有了元首的支持,新乌拉尔计划的实施可能会推迟一些,毕竟这个计划将占用大量的军事资源,而陆军和海军的建设同样需要这些宝贵的资源!”罗根说这话的时候,口气的失落成分相当淡薄,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和元帅们理论争执一番,也不愿意接受一个过于固执和疯狂的家伙领导,尤其是在明知他的理智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薄弱的情况下。

“不管怎样,打败敌人才是最重要的!”乌德特很是淡然地说道。

“没错!”罗根点点头,继续抽着自购的优质雪茄。自从打垮英国海军之后,德国的海上运输已经逐步恢复到了战前的百分之四十,除了军事必需品,包括雪茄在内的奢侈品也开始源源不断地从地中海、非洲乃至美洲运入。当然了,在这个过程中,德国船员们不可避免地要和英国流亡政府的袭击舰作斗争——这与1939年和1940年时的情形恰好颠倒过来,不免让人感慨历史的变迁。

“我有种奇怪的预感,德国的命运已经从那一刻起彻底改变了!”乌德特看着朝阳照耀下的柏林城,它正经历着从平静到喧嚣的自然过程,完全看不出昨晚发生了惊天的变故。

“您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罗根问。

“我也说不清楚!”乌德特转过头,脸上“这个国家是振兴还是衰弱、是攀上顶峰还是落入谷底,已经不再掌握在某一个人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