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子婴还剑入鞘,静等下文。公羊详双手撑地,连汗水都不敢擦,只得老实的说道:“我有个兄长,名叫公羊礼,他早年杀人,逃到了月氏,受到了乌孙部落的庇护。他有才能,有智慧,他刻意与部落王子交好,在十年前月支王驾崩之后,他纵使乌孙王子结交月支贵族,强取了禺回部的公主,得到了大部分月支贵族的认可,成为了新一任月支王。月支王为了报答我兄长,就封他做了大礼赞,专门为他出谋划策。我开始的时候,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只是卖一些锅碗勺子等物品,突然有一天,司马家族的人找到了我,说跟我有一大买卖要做。后来我才得知,是司马家的商队前往月支的时候,偶然得知我兄长的身份。那时候月支各族根本不愿意同秦人交易,纵然是司马家,也最多不过同一些边缘的小部落交易。他们得知有秦人在月氏为官,所以找到了我,让我从中牵线,将秦国的物品卖到了月氏去。司马家联系上了我兄长,发了大财,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小打小闹。后来司马家有了关系,就撇开了我。我心有不甘,就开始脱离司马家单干,我没有司马家那么庞大的商队,也不敢到月氏去,就打着司马家的招牌在陇西做生意。司马家因为要依仗我的兄长,所以也默许了我的行为。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敢买卖马匹粮草,后来我取了一个羌人媳妇,依仗我媳妇跟陇西的一些羌人部落有了关系,我就开始买卖马匹。但这些东西都是在朝廷的默许下才能够交易的,就如马逸将军,他也是知道的。当时我从羌人手中收购的马匹,大多数也就是卖给了他们!”
听完公羊详的话,嬴子婴笑问道:“这么说来,你也算得上官商?”
“官商?”公羊详有些疑惑。
嬴子婴一拍脑袋,解释道:“就是为朝廷做买卖的商人。”
公羊详想了想,点了点头。嬴子婴突然对他的兄长有了兴趣,向公羊详问道:“你的那个兄长,公羊礼,按照你的说话,他的权势很大?”
公羊详低声答道:“我兄长虽然官职不大,但很受月支王的重用。不过……”
“不过什么?”嬴子婴眉头一皱。
公羊详吓了一大跳,赶紧说道:“我与兄长也经常书信来往,我兄长前不久来信说,月氏王昆莫当初不听他的劝告,执意攻打陇西,结果病死在陇西,导致了月氏王庭大乱,现在的月氏贵族互相攻伐,到现在都还未选出月氏王,可他得到了消息,匈奴单于冒顿已经打败了东胡,现在已经将目光对准了月氏。”
“什么!”嬴子婴脸色大变。他万万没想到,竟然得知这么一个消息。如今关中才刚刚平定,要是匈奴打败了月氏,下一个目标会是哪?他突然醒悟,难怪历史上冒顿那么轻易的打败月氏,原来是因为月氏内乱!他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仿佛间看见无穷无尽的匈奴骑兵越过长城,染指中原的场景!
他突然间感觉到一个莫名的讥讽,一股冰冷的寒意。枉他还想着均田于民,他是逐走了韩信,以为凭借着关隘就能在关中平稳的发展。可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秦国的外面有无数的危机。要不是刘邦现在被项羽缠住,韩信岂会善罢甘休?可刘邦与项羽终究会分出胜负,他们最终还是要攻打秦国。
这是个乱世,哪有什么时间让他休养生息?哪有什么时间让他进行庞大的改革变法?
他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秦国的周边拥有无数的隐患:匈奴、月氏、刘邦、项羽、燕赵……
一刹那,嬴子婴蓦然醒悟,再看公羊详的时候,他的额头冒出了很多的汗水。
第二百八十四章 谋逆
一轮明月高悬,夜风侵窗而入,吹得案台上的火烛不停的摇晃。昏黄的烛光下,一道拉长的黑影在地上不停的扭曲挣扎。
室内站着一个身穿青色皂衣的白须老者,他此时正抬头看着墙壁,目光尽聚在壁墙悬剑之上。剑名鹿卢,尺长三尺二寸,剑体通幽,为铸剑大师风胡子所铸。后为秦王所得,成为历代秦王的佩剑。昔日赐死武安君白起的便是此剑,始皇帝还用此剑杀了意图刺秦的燕人荆轲。嬴子婴离宫之时,曾将此剑赐予韩谈坐镇咸阳。后来楚人项羽得进咸阳,弑秦王博于阿房宫,此剑再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