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那人也没再劝,只听到扒饭的声音。过了一会,那人才又道:“想想也是,昨夜介还坐一起认书识字的,今晚就没了。唉,这也没法子,你没听人说吗?生死有命!诶,他有那个命在那,今天就是不替你挡刀子,他还是会死。你小子既然还活着,怎么地也要把山猫那条贱命也活了吧?”
我心头一跳,回味着这个九死之余老兵的话。
沉寂半晌,那芋头止了哭,道:“不都说咱们大夫是破军星下凡吗?怎么还死人?”
我的如意差点失手。听他这么一说,自己也有欺世盗名之感。
另外有人哄笑,道:“当年的虚国老总听说过吧,那是正牌的武德星君转世!打仗不也照样死人?我听我一个表叔的堂哥的姨妹夫的大伯说,当日虚国老打起仗来,没一次不是死上万人的。话说回来,人家那边死得更多,对吧。”
当下又有人问他那个表叔的堂哥的姨妹夫的大伯是不是跟着国老打过仗,他便开始大说当年师父的用兵如神,英名神武云云。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兵数,动辄百万千万,我听得心惊,让戚肩推我回去。
三日后,春川关守军投降,倭将上地完雄剖腹自杀。当时犬三也和我一起看到了上地完雄的尸体,他指着尸体腹部的十字道:“大人,他们的武士道就是如此,用死来洗脱战败的耻辱。”
“那也不必把身子蹂躏成这样吧。”我倒吸一口冷气。
“大人,剖腹是武士的荣耀,而且剖腹还有诸多讲究,比如一字切,十字切。他用的就是最痛苦的十字切,先把刀刺入腹中,然后往左拉,然后再拉回来,往上往下拉,最后再往右拉到尽头才算成功。”犬三比划着说道。
我有些作呕,挥挥手,让人把他抬走。
“大夫,他也算忠勇之将,是否立个牌子埋了?”石载在一边问我。
“若是攻下这里的是陈裕,那倒不妨把他好生葬了,再立个墓碑。可惜,攻下这里的是我。”我让戚肩推我别处巡视,听见孙士谦把我的话说明了给石载:“大夫的意思是说,只有棋逢对手的敌人才值得尊敬。”
戚肩在我身后偷笑,道:“先生,你一下子把两个死人都骂了。”
我也抿嘴一笑,又觉得自己气量的确如师父所言不够宏大,有些惭愧。只是陈裕领着五万大越子弟,居然悄无声息地死在异乡,尸骨不存,实在让人窝火。
此战我方损失七千余人,攻下了春川关,敌军守关略近万人,俘虏三百众,余者尽歼。
关内,我召开军议,七位统领坐于堂下。军议是不能让无军职之人参与的,当日我正为此而引起众多统领的疑惑。我不同于大帅,所以没有敢让金鑫参加,以致崔镇泰坐在下面如同一尊泥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