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双眼一眯道:“不要说他一个小小的守备,就是一省提督,他犯了国法,本大臣照样要摘他的顶戴!。。左右,动手!”
鲍起豹大叫道:“抚台大人,曾大人分明是在违制!绿营的事,必须由卑职,禀明张制军后,才能办理。”
骆秉章苦笑一声道:“鲍军门哪,张制军那里,您就不要禀明了。他老已经调补山东巡抚,吴甄甫制军即将总督湖广。吴制军已经出京赶往武昌,來督办两湖军务。还有一事也要知会您:江西已经解围,粤匪扑犯安徽,已经占领我九江府湖口一带,现在正围攻省城安庆。安庆岌岌可危,逆贼又分股上窜湖北。现湖北各口严防,我湖南将有重兵压境之虞。”
一听这话,鲍起豹颓然地坐下去,许久才有气无力地道出一句:“贼匪來的好快呀!”
李守备的顶戴,这时已经被亲兵摘下。辫子不知怎么已经散开,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李守备趴在堂下,两支眼睛在头发后面轱轳轳乱转。分明在为自己寻找退路。
曾国藩这时说道:“李守备,你抬起头來,快些招出,你到底安排了几人,谋害本大臣与协台大人?。。等大刑加身,说不说,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李守备沉思了一下,抬头说道:“禀大人,卑职现把实话讲与大人听。这件事,是由大人参革前副将清德大人有关联。按说,大人是在籍侍郎,参革劣员,也是分内的事。但您老却不该密保塔协台。您老密保了塔协台,又未与军门商量,军门焉能无气?小孩子都看出,您老要挤走军门,是想举塔协台來提督湖南。”
未等李守备讲下去,鲍起豹大喝一声:“你放屁!你敢陷害本提!你分明是不想活了!”
李守备瞪圆眼睛道:“卑职怎么敢陷害军门大人?这不是您老,那日从岳阳回省,亲口当着提标各军管带、哨长的面,讲的话吗?您老讲这话的时候,可沒有背人哪!”
鲍起豹脸色大变,一时有些下不得台面,口里只管嚷道:“他陷害卑职,曾大人和抚台大人,可不要上他的当!曾大人要参谁保谁,是曾大人的事,卑职为什么要有气?”
曾国藩这时对鲍起豹说道:“鲍军门,您先不要急躁。本大臣居京十余年,历署过五部侍郎。孰是孰非,本大臣还是分辨得出的。李守备,你接着说。”
李守备忙道:“卑职谢大人主持公道。后來,军门又单独把卑职和清协领,叫到花园里。又对大人和塔协台,发了许多牢骚。还骂了您老的祖宗。说,早晚请您老去与令堂会合,让您老好好的尽一回孝。”
鲍起豹嗷地蹦到堂下,对着李守备的脑袋便一脚踢过去。鲍起豹穿的是马靴,底厚皮坚,一脚踢去,不要说人的脑袋,就是一口大缸,也能踢个大洞出來。
鲍起豹下此狠手,分明是要置李守备于死地。
塔齐布一见不好,先对着鲍起豹大吼一声:“住手!”
塔齐布这一嗓子,赛似晴空响起霹雳,震得满堂皆惊。
趁鲍起豹一愣神的一瞬间,塔齐布一步跨到堂下李守备的身边,先用身子把鲍起豹的腿一挡,跟着倏地伸出右手,把李守备的衣领牢牢抓住,只轻轻向外一丢。李守备在恍惚之间,身子已被丢在了亲兵的身后。两名亲兵慌忙把李守备护住,怕出意外。
骆秉章一见鲍起豹,竟敢在公堂之上行凶,不由说道:“鲍军门,您下堂想干什么?如果李守备当真有意外,不要说曾大人要参您,连本部院,也要参您一本!您还不到堂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