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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有君子儒与小人儒。

小人儒处处苛求礼制,不肯有半步逾矩;君子儒则讲究大义,追求的是精神上与三代圣王的契合。这两者就如佛家的律宗和禅宗,虽同在教门之下,处世态度却截然不同。

刘宗周期望中的皇帝就是尧舜一般的圣帝明王,闻言大喜,只命人洒扫,自己换了公服,连监中课业都不停,就等皇帝陛下驾到。

朱慈烺是真心对各种繁琐的礼制厌恶。即便登极为帝,他出行也不过是规定好路线进行封路,所带随从也不过数十人。这数十人中有护卫,有待诏,文武齐全,就是个移动办公室,所有人员已经精简到了极处。

即便只是数十人,走到国子监牌坊口时还是看上去浩浩荡荡,与出来迎驾的国子监官员相比,那边才是人丁稀疏。

刘宗周没有在崇祯朝做过官,朱慈烺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一看刘宗周的身形,朱慈烺联想到了郭真人,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刘宗周作为祭酒,上前见礼,即便面对六岁大的皇太子也是一丝不苟。

“刘先生是南人,在京师还住得惯么?”朱慈烺笑吟吟问道。

刘宗周一本正经道:“其他尚好,只是夜夜兵戈之声让人难眠。”

“呵呵呵……”朱慈烺边走边看,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般:“呦,这边果然有不少老槐。”

皇太子年纪太小,还没明白两人对话间的关系,就被皇帝抱起来认树了。

“槐树本是公卿大夫之树,为何许多都长不直呢?”朱慈烺突然问刘宗周道。

刘宗周一愣,脱口而出道:“公卿非以直而事君,乃以道事君。道分阴阳,辨曲直,故魏征直谏固然是劝君体道,管仲辅佐齐桓却也同样是事君以道。”

朱慈烺因问道:“都说‘道’,但这‘道’到底是什么?于治国、于天下百姓又有何用处?”

刘宗周蚕眉一抖,也不用准备,洋洋洒洒讲起了儒家的“率性之道”。他到底是国学大儒,被另一个时空的后人称为“有明最后一位大宗师”,绝非浪得虚名。他很快就从“道”讲到了“心”,由“心”讲到了“良知”,一路讲来没有丝毫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