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却觉得这种人做出这种事,乃是性格所致。
冯元辉上车之后,大队前行,一路往京外驰去,冯元辉却没有丝毫异色,并不担心自己如何回去,或是没带盘缠之类。这也让朱慈烺觉得此人能舍能拼,倒是有做大事的潜质。
等冯元辉做完开场白,朱慈烺故作严厉,喝问道:“你说宗族有碍于民生,何其武断!可是故作惊世骇人之语以求上进!”
“殿下,臣岂敢!”冯元辉当即拜道:“臣在任丘出任裁判,有十数起族中告宗人挥霍家产之案,也有许多父母告儿子不孝之案。这些案子自古就有不足为奇,然而臣久在乡间,却从未见过一地一时能有如此之多的‘痴愚不孝’之人。是任丘风气不佳?教化不行?臣因此深加查访,却发现挥霍家产案中,多的却是变卖田土为本金,置办车马,以此来运送货物、粮草,谋生求利。”
这是运输业的萌芽么?
朱慈烺边听边想,同时也判断出冯元辉所言并非捏造。
南北隔绝三年,一旦国内平定,商业物流就会如同血液一样亟不可待地冲过去。又因为运河不通,大量货运只能走陆路,陆路运输就是拼的人多车马多。
“尤其是官府运粮、兵器、各种皮革、矿产、食盐,这些都需要招募大量民役。殿下有古圣王之仁心,所给报酬十倍于地利,民众自然趋之若鹜。”冯元辉继续道:“许多农夫见辛苦一年所得,不如赶车三月之酬,自然趋利而避劳。”
不同于后世开车还要执照,在如今会干农活的才是高技术人才,驱车赶马就是小孩子都能学会。
朱慈烺知道自己练兵的那一套关键在控制后勤。
后勤最关键就是“有人”。
原本劳工营可以承担运输任务,但随着占领区扩大,更多的矿厂被收归国有进行开发,苦役营和劳工营的人手都呈现出紧缺的态势,后勤部和工部只能大量征募民工。
从越南、湖广输送过来的大量粮食,也导致粮食价格受到抑制,农民虽然得了免税的实惠,要想发家致富却的确不如为朝廷做运输。
“这是臣在任丘为裁判时的情形,待臣升任河间府推事之后,发现任丘之事并非孤证。非但整个河间,就是附近府县,也多有此种情形。为此布政使司衙门还发过公函,请我法司在裁判决狱时酌情体谅州府民政之艰,并以大局为重。”
朱慈烺点了点头。
“这种有田地变卖的,宗族之人视作败家。至于原本就无产的人,要想远行经商、承担货运、哪怕参军入伍,都遭族人反对。看似是父母告子弟不孝,其实多半都是族亲在后面推动。”
“原因就是族里需要青壮种地?”朱慈烺道:“若是推广河南的‘代耕’之具,改进农具提高效率,这些人能否就放出来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