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梦庚泪眼如桃,喉间哽咽,不解地望着袁继咸。
“左帅见了邸报,心中登时清明,知道自己为小人所误,故而有‘黄澎误我’之语。拨乱反正,弭平兵燹,此乃左帅之遗命啊!”袁继咸是个忠良之臣,却不迂腐,权当不知道左良玉最后的心机,只是将左梦庚往自己这边引。
左梦庚原本天资不足,再加上自己父亲刚刚去世,心中毫无主见。他听了袁继咸的话,连脑子都没过,就跟着问道:“军门啊,还请主持大局!”
袁继咸听了心花怒发,但也知道自己绝没威望镇住左镇诸悍将。他道:“少将军,老夫不得明旨,如何能够节制贵部?不过当下之计先得稳住人心,不妨暂不报丧,召集心腹之将,擒拿黄澎,向朝廷请旨,回归信地。然后再为左帅请谥号、请兵部荫职。”
左梦庚脑子渐渐清晰了一点,暗道自己的确不是改朝换代的材料,只听到了“谥号”、“荫职”哽咽地点了点头,道:“全凭军门做主。”
袁继咸才不肯做什么主呢!他让左梦庚照计行事,自己借口回去更衣,径自往住所去了。
傅山刚清洗了一番,换了衣服出来就见袁继咸转回来了,颇有些吃惊:“明公这就回来了?”
“快,准备行装,左良玉死了。”袁继咸语速极快:“我要留在这里稳住左梦庚不让他发丧,你速速将消息报与朝廷。”
傅山躬身揖礼,转身就走,真是来去匆匆,竟然连个行李包袱都没有。袁继咸追上去,将随身的钱袋塞给傅山,道:“路上万万保重。”
傅山也不多推辞,收入袖中,再行一礼,亟亟往江边赶去。门口的左兵正犹豫是否该追上去,却不想傅山在山上学得道家身法,看似走得从容不迫,实际上步速却不低,只在他们犹豫间已经拉开了距离。
那条渡船倒是还留在原处,艄公也不愿白白摇一程,在等这边的渡客。
傅山看到那船,朝艄公招手示意,发足狂奔,跳上渡船,将一颗银子拍在艄公手里:“快过江。”
艄公适才就知道这位道爷跟官面上有往来,出手又是豪阔,当即撑船离岸,往江东而去。
……
崇祯十八年十二月初六,朱慈烺得到了左良玉的死讯,心中却没有丝毫愉悦。
左良玉一死,楚镇诸将是真正失去了约束,必然四下溃逃。这些乱兵或是落草为寇,或是祸害乡里,造成的损失实在无法估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