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功夫,张诗奇已经磨好了浓浓一汪墨汁,躬身告辞,退了出去。
此时,项煜的奏疏也到了尾声,呼应开篇,恳求天子能够接纳自己的忠言,并求天子降罪。
李明睿会去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书吏绝非病急乱投医。
张诗奇进去磨了墨便出来,也绝非无的放矢。
恐怕整个翰林院都不知道,这位屡试不第的张相公,具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若是没有这点本事,他也不可能十几岁就中了秀才,二十岁放榜成了举人老爷。
进士们自视甚高,对于考不中进士的读书人总有些莫名优越感,绝不相信一个连进士都中不了的老书生竟然有过目不忘这样高端的天赋。
若不是李明睿偶然之间发现了这位老书吏誊抄文案时只是扫一眼,便能几百成千字地写下去,故而留了心,没想到竟然应在了如今这情形。
张诗奇回到了自己职房,一言不发,连招呼都不打便铺纸提笔,在宣纸上流畅写道:“臣蒙圣恩,得除少詹事以来,战战兢兢……”笔不二落,竟然与项煜的奏疏一字不差。
不一时,张诗奇放下笔,双手拎起纸张,微微鼓风,让墨迹干得快些。他这才对李明睿道:“老爷见谅,在下失礼了。”
“岂敢岂敢。”李明睿刚才已经看了半晌,道:“项煜此文,果然精彩,恐怕不利于东宫。”
“还请老爷这就送去吧。”张诗奇将这奏疏递给李明睿,眼中依依不舍。
李明睿接过这窃来的奏疏,转身欲走,突然停下脚步道:“你与我同去吧,说不定太子要召见,也方便些。”
张诗奇登时大喜,道:“遵命!”
李明睿轻轻卷起文稿,快步从旁门出去。外面在已经等好了李家人准备的马车,二人上了车,径直朝东宫外邸赶去。
……
朱慈烺拿到项煜的奏疏之后,若说心中不气愤,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刚刚得到接见的官员,前脚大拍马屁,希望得到东宫的垂青,后脚就写出这样杀气腾腾的奏疏,要尽诛田存善、吴伟业、周镜等东宫嫡系,这岂止是卑劣?简直就是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