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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众人被林冲这突兀一指,不由自主就把眼光转向了那边。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林冲暴起如风,抬手掣出一把早已准备好了的雪亮匕首刀,猱身而上,伸手就要从桌子底下掏高俅出来!

众人一回头,看了个空,再转过头来时,林冲已经扑上去了,众人异口同声大叫一声“哎哟”,再想阻挡,哪里还来得及?

只有西门庆是练过金钱镖的,心思灵动,见机最快,林冲一动,他也跟着动了,前后只慢了一线——林冲一俯身间,西门庆已经一个“玉带围腰”,将他拦腰抱了个结实,口中大叫道:“林冲哥哥刀下留人!”

要破解西门庆这一抱,拿刀在他手臂上一刺,或者是腾空反腿撩阴,对林冲来说都是易如反掌,可他不愿意对兄弟出这等重手,只得用最没效率的办法——左右挣扎,可一时哪里能甩得开西门庆?

可是林冲这时是为了报仇索命,那内力陡然间增了十倍,西门庆马上就支架不住了,大叫道:“你们看什么?帮忙啊——”

宴会厅中众好汉一时如梦初醒,乱纷纷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大叫道:“林教头,算了!算了!”同时七手八脚地摁住了林冲,刀子也被人夺了。

林冲状若疯癫,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傍虎吃食、没有人性的奴才!”众人被骂得狗血淋头,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是脸色古怪。

见林冲已经是个动弹不得,西门庆这才放开林冲,一抖身子,两条臂骨格格作响——林冲刚才那番拼命挣扎,让西门庆觉得比枪挑万刃车都累。还好把这头大虫制住了,西门庆挥挥手:“鲁大师、杨制使,麻烦你们两个把林冲哥哥关到牢里去,太尉大人上路之前,不许他出来!”

鲁智深、杨志齐齐答应一声,一左一右,硬夹了林冲去了。林冲见两个好朋友都这么绝情,只要贪图朝廷的富贵,却忘了兄弟间的义气,心如死灰,虽然身子动不得,但眼睛还是自由的,一声浩叹间,已是泪如雨下。

等押运走了林冲,西门庆亲手把高俅从桌子底下扶了出来,安慰道:“莽夫无礼,却让太尉大人受惊了!还望大人恕罪!”

高俅脸青唇白,颤声道:“不罪!不罪!小人还要感谢众位英雄的救命之恩呢!”

只是被林冲这么一闹,大家再没有了喝酒的兴致,于是草草收场。西门庆亲自安排了高俅的住宿,并派出虎士严密保卫,防止再有象林冲那样的居心叵测之徒突然冒出来。高俅受了这一惊,也不敢再规范梁山的住宿服务向五星级转变了,于是一夜无话。

第二日,西门庆一早就在高俅门外静候,待高俅起身,便殷勤地叙了寒温,请太尉大人去用早膳。

高俅惶恐了一夜,思虑稍定,此时便假惺惺地道:“西门公,小人与林冲林教头之间,很多事情确实是小人做得不对,现在思来,悔愧欲死。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西门公何不把林教头从牢中放出来,大家坐在一起,小人向他磕头认罪,任凭他的处置,或许就能化解了这一桩冤孽——却不是大大的好事?我这一片诚心,还请西门公成全啊!”

西门庆听了断然拒绝道:“岂有此理!若林冲那厮阳奉阴违起来,嘴上叫哥哥,腰里掏家伙,伤犯了太尉大人的贵体,那时该怎么办?太尉大人身负我们梁山招安的重责大任,是万万不容有失的!林冲那厮,绝计放不得!就让他在囚笼里好好反省些日子,省了多少事!”

高俅叹息道:“可是——难道还真能把林教头关一辈子不成?既是迟早要放,晚放不如早放——否则到得招安时,林教头固然深恨小人,连西门公也要被怪罪了!”

西门庆“哦”了一声,沉吟道:“这个我却没有想到!若非太尉大人提醒,真真误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