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手中真把玩着一枚散碎银子,这枚碎银子不大,只二三两模样,看起来好象是刚被人用剪子剪过,断口出很新,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老者好象在指头上下过许多年功夫,右手五指中,那锭银子上下翻飞,一会儿腾空而起,一会儿在指间来回穿梭,可无论变幻出何等花样,却像是涂了胶水一样牢牢地粘在手上。
年轻人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将舌头缩了回去,“毕公好功夫,听说你也是有武艺在身的。可你老人家身份尊贵,一直没见你同人动过手。如今我才知道,你一身武艺都在手指上。却不知练习的是鹰爪还是一阳指?”
“什么一阳指,没听说过,有这门武艺吗?”老者一呆,手指一竖,稳稳地将那枚银子顶在中指尖上。
少年继续调笑:“原来你不懂这门武艺啊!那么,粘花指呢,无相劫指呢,多罗叶指会不会?”
老者更是愣住,连连摇头:“静远,恕老身孤陋寡闻,你说的这几门武艺我没听说过。我学的是铁砂掌。看你身子一日好于一日,应该也同你府中那个高手学过几天,要不,咱们过过招?”
“还是不要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学武艺不过是强身健体,真要同人动手,不要死得太快。”年轻人连连摇头。
这二人正是孙淡孙静远和毕云毕公公,从昨天开始他们二人就开始坐镇通县,呆在这条不大不小的船上喝西北风,须臾不敢离开。因为,身后的十几条大船上可满满当当地装着三十多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刚从正德的内藏府提出来,很多银梃都还是新铸的。
这可是皇帝手中最后一点体己钱,是要用来办丧事的,若真出了点意外,孙淡和毕云也不用回北京了,直接从船上跳下河去,倒也死得爽利洒脱。
他这次过来带了不少东厂的好手,就为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平秋里上钩。可因为事行隐秘,又不好公然亮出东厂的牌子。通县码头鱼龙混杂,驻军、各大衙门、码头地痞,打秋风的掮客,看河上的船眼睛都是红的。若到时候出意外不要紧,把毕云给暴露出来,这事也就泡汤了。
所以,到通县打点完各方势力之后,毕云就和孙淡一同躲在船舱中不露面。孙淡还好一些,少年人瞌睡多,大不了拉直了身体呼呼大睡。可毕云因为年纪大,加上心中有事,怎么也睡不着。若不是他也是饱学之士,养气功夫了得,换其他人早就按耐不住出去了。
看到睡得香甜的孙淡,毕云大为羡慕。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古人诚不欺我。
见孙淡拒绝自己比武的提议,毕云随手一扔,将那锭银子扔到旁边那口木箱中,发出“丁”的一声:“静远,你的那个家人武艺是不错,却不知道口才如何,是否能真得将平秋里诓来这里?我看那人也是个奸猾之徒,不什么善人。这看家护院还得找个实诚人才妥当。我看,你还是找个机会将他给打发了吧。”
孙淡点点头,心中甚以为然,这个毕云不愧是个老人,见识自然不凡:“毕公放心,冯镇为人沉稳,做起事来很是牢靠,又有郭家的招牌,定能将那平秋里赚来。至于冯镇这人,我原有打算的,等我以后出仕了,找个机会给他谋个差使,也不枉他跟我。话说,像他那么会来事的,武艺又甚为高强的人还真不好找。”
“如此也好,冯镇能跟了你这么一个主人,也是他福气。”毕云道:“以后若有机会,我推荐一个宫里出来的知根知底的太监给你当管家,你看怎么样?宫里出来的人侍侯人惯了,用着也顺手,日常给你做做书办,行走在内眷之中也方便。宫里每年都要淘汰下一批不用的老人,这些人大多是不得志的,若遇到没有家人的,晚景也甚是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