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个老头,身后站了个人,依稀有些熟悉的样子,没想到小六子最后一个出来却是最先一个发声的,他恨声道:“好呀,厝七!你竟敢泄了某家姑丈的行踪,得,得,得,某服了你了。”这话已经是很大的威胁了,这还是因为萧瑀在的缘故,要不是萧老头在,小六子搞个不好就要当场发飙了。不过呢,小六子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心中也是想清了,这个厝七所在商行的背后,恐怕就是兰陵萧家,常在李世民身边呆的他,哪能不知道萧老头别看位高权重,却也是和其他几个相公不大对付。
如今萧相公能折交于林家,来拜访王况,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必定是有求于自家姑丈,不然的话,有什么话不能等到白日里说,非要这眼看再过个把时辰就宵禁了来?分明就是不欲让他人知晓么。是以,小六子很能抓住机会,这个时候不发难一下,让萧相公觉得这事情做得不地道的话,还等到什么时候?只有这时候发难,等下萧相公开口了,自然对自家姑丈是更为有利一些。要等这机会过去了,想再事后算帐,那是不能的了,一个堂堂相公,即便再不得人心,可也不是他敢叫板的,更何况萧相公还素有贤名呢,其他相公和他不对付,可文人士子却是把他看得高着呢。
再者,别人可能会怕萧相公,小六子可不怕,这个萧相公古怪得紧,对那些个新贵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对那些底层官员和百姓,却是容忍有加,新贵们只要敢对着萧相公哼一声,他绝对能不带一个脏字的把你全家都骂个遍,而寻常人呢,即便是淬他一口,他也是全不追究,颇有一些专捡硬骨头啃的味道。
小六子不认为自己是新贵,要财产没财产,别的有品有级的宦官都在长安置了院子了,他还是住在宫里呢,别的宦官都在想着方的安排自己的亲信家人进关键位置,自己呢,还是悠哉游哉的,任谁也没安排,(也幸好如此,否则尚食局怎么能轮到他来坐镇?)所以,萧相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自己计较,他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当着面就叫出来。
那个厝七,正是日间把他从宫里载了出来的那个车把式,这时候一听小六子发狠,顿时一缩脑袋,在老头背后不住的作揖讨饶。
老头子不用问肯定就是萧瑀,他的装扮和王况有得一拼,除了在外面披了件丝制外袍,里面的袍子却不是丝的,只是在淡淡的月色下,也瞧不清是什么料子,想来应该也是和王况差不多,图舒服,用的麻布料子,腰间的束带一看也不是什么硬的铜啊银的这些符合他身份的束带,黑乎乎的不是布的就是软皮的,脚上的靴子竟然和王况脚上的一样,淡黄色的软皮靴,王况能认出这软皮靴,还不是因为和他脚上一模一样?
王况打量着萧瑀,萧老头也在王况出门的第一时间就上下将王况打量了一遍,这时候听到小六子发话,也顾不得和王况搭腔,瞥了一眼小六子:“六啊,敢情又想挨板子了不是?”
第三百六十五章 “六啊”
这一声“六啊”把个小六子喊得赶忙的堆了笑上前讨好的道:“哟,原来是萧相公您老来了啊,我就说呢,这厝七怎的恁大胆子,敢泄露了建安县伯的行踪来着?要知道,即便是林家,建安县伯也是不敢提前通知的。”好么,小六子这下就更损了,直接就给厝七扣上了一顶诺大的泄露国家机密的大帽子,看你萧老头怎么圆?
王况诧异,怎么一声“六啊”就把个小六子刺激得如此?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赶忙上作揖道:“原来是宋国公驾到,况何德何能,怎敢劳动宋国公到访?合该是况登门拜访才是,奈何……”王况又伸出拇指翘了翘,这就给小六子圆了个场:小六子的话可不是无的放矢,确实是有根据的。
同时王况称呼他为国公而不是相公,也表明了一个态度,我尊你是因为你的自身,而不是你的官位,能封爵的,除了皇亲和德高望重之人外,大概也就是王况是特殊的。而官位,却大抵上主要看能力而不是太注重名声。
出乎意料的,萧老头却是似乎没听到王况的话一样,也不再去管小六子,而是笑眯眯的一把挽住了王况的手臂,道:“呵,某一生自诩阅人无数,没想到这次竟然也走了眼了,流言害人哪,流言害人。”这句话把个王况等人说的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指。
直到王况再一次的上下偷偷打量了一下萧老头的装扮,这才明白过味来,敢情萧老头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和他一样不喜欢铺张的人?却不知道,王况不是不喜欢铺张,而是凡事随心,只要自己舒服了就行,如果要满足自己的舒服而必须铺张的话,王况的手笔绝对能让全天下的人都把眼眶给瞪裂了,不铺张和随性而行,这完全就是两码子事么。
将萧老头让到正厅内,林老太爷也闻讯赶了出来,给萧老头见礼,萧老头却是连连摆手:“仲玉兄快莫如此,某与王建安是一见如故,这又不是官场上,大家不必要如此多礼。”王况却是第一次听到林老太爷原来字仲玉,不禁汗颜,和小娘子成亲这么些年,连老泰山的名和字都没搞明白,当下默不作声的,躲到林老太爷的后面去了,丑丑本来就一直牵着王况的手的,自然也就跟了过去。
萧老头见状,又对林老太爷道:“仲玉兄寻了个好细郎啊,当初陛下夸赞的时候,某还不以为意,如今看来,却是某走眼了,二郎居于县伯之爵,却是不铺张,不显耀,对一个小小书僮竟然也如同亲人,此乃真正的将我大唐子民视为家人也,难怪能在建州闯出诺大的天地,难怪就连池州也有人给二郎立了生祠,难得啊,难得。”一口一个二郎的叫着,仿佛他和王况早就认识了一样,听得旁边的小六子是直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