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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该交代的都朝钱老大打过招呼,京城里避讳,岭南就无所谓,带了钱老大给岭南地方上的官员一个个见到,该说的话都客气地说到,该送的礼都按了大封子走,这点绝对不小气。贵重金属稀有矿石的王家如今也拿得出来。紫檀木小盒子里给这些塞满了朝外端,尤其是刺史刘正清大人真起了个好名字。清官啊!同僚之间临行前送个纪念礼品而已。可人家死活不收,弄得我实在没办法,遇见清官就得加一盒,不拿双份怎么能彰显清廉人士本色?宾主言欢而散,心里暗赞清官就是不好打发,实在人收实在礼,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记得,不管咱家在京里是什么身份,到了地方上就得遵守人家地方的规矩,不要仗势,也不要认为咱就比人高一等,周围往后有了邻居也和人家笑颜相处,亏吃到明处,便宜沾到暗里。

就算有人打上门来也要保证人家安然离去,至于后面的事交给官府办,知道不?逢年过节要保证官上的人都有个孝敬,遇事先和秦、程两家的主持商量,不该咱家出头的绝对不要沾染。该咱家出头的尽量让官府出面,官上办得狠了要你出面帮了对方解脱,不要让人家落了王家做事太绝的话柄。”钱老大没有其父那么久的工作经验,有些事情要先把话说透,京城里的习气到了地方上一定要收敛。冷眼盯了钱老大,紧着声带一字一板地训道:“我不愿意在别处听到王家在岭南有什么什么势力,有多大财力,顷行一方这些话。若有一点不好的传了我耳朵里……钱叔年纪大了,我和夫人体谅他,也愿意从他手里把管家这职务在钱家交下去,岭南好,家里就安心,希望在钱叔以后王家有个能让我安心的管家。”说罢拍拍钱老大肩膀,“钱叔很出色,这让接任的人很难办啊,要胜过你爹不容易,可我看好你。”

钱老大恭身行礼,肃然道:“谨遵侯爷嘱咐!”

“嗯。”点点头,“听懂就行,具体怎么办还靠你自己摸索。遇事的时候多想想你父亲是怎么办的,宁愿不进取也不要急于功绩,求稳。”

王家里不标榜进取精神,至少在管家这个职务上不需要这种人,家里事务求的就是平稳。我觉得应该把不思进取四个大字写到家训里,王家后人不必要出哥伦布或麦哲伦,稳扎稳打,即使不出成绩,守得一方家业就很好了,富贵险中求的事要严令禁止!

但这个话我没办法和兰陵说,她的思维方式……我能理解,从某些方面来说我勉强可以接受,尊贵的身份允许她去想大家不愿意想的方面,这不能说是激进,只能说是站得高看得远!

“你怀疑我?”

“我还没这胆子。就是想问问,咱们马上就回去了,你身为航海业股东会的龙头老大,多少也该听取下小弟们的意见再行定夺,不用独行专断地让大家对你失去信心吧?”才给她递交的草案,里面将各种利弊很清晰地分析一通,先不说我分析得是不是在理,可出发点还是好的。兰陵没有理由非得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我们这些下苦人,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妻妾成群的都要养活,一张张嘴都要吃喝,你堂堂一个长公主也好意思断我们活路。

“没你说得那么下作。里面哪个不是腰缠万贯的人?”兰陵给甘蔗放了吊篮里轻轻推着,一只手还在翻我递的草案,“与农学不同,航海里包括的门类太复杂,难免牵扯到一些机密。造船算是,行船也是,绘制海图等等也是。若真是和民间种几亩地就产庄稼一样的话,朝廷和内府也不用把持这航海学。岸上是商,出海是贼,这些都是关乎国家安危的大事。”

“那怎么不把民间造船的作坊也取消了?既然建这航海院校,你不能说学出来的都进了内府造船厂,内府商船队,内府绘中心吧?”太可气,既然打算放开海商,从道理上是为了大唐航海业打基础,为国家好,我们争不过人李家,忍气吞声也就认了。吃亏就吃亏,航海业里能赚钱的地方多了,可建立航海学院里那么多科目。所有的学员都由内府选拔,甚至绕过朝廷的管辖,直接是皇家说了算。大家往后连人才都没地方弄。不能让我抱了九斤父子俩朝兴庆洋里钻吧?气得拍拍案子,抱怨道:“那不如就直接建立个皇家军、商混合舰队得了。还开放什么海商,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反正大唐也你李家的,是吧?”

兰陵皱皱眉,反问道:“你怎么一上来就这么想?”

“那我怎么想?你说我除过这么想还怎么想?”

兰陵托了下巴寻思一阵,轻声问道:“仅仅是个学府而已,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大吧?别的都没变,只是将学府作为朝廷专管。”

“不一样,概念上就不一样。”

“一样啊,你打算过用航海学里去营利么?”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你说得也对。一旦牵扯到军事项目还是由朝廷来定夺的好,算了,这个事情我不和你争,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也不是说清你就能明白的。”说到这里不觉也倾向兰陵的提议了。这些关于船舶的机密技术还是掌握在国家手里比较好,民间若是需要船只进行贸易的话,完全可以从内府的造船里购买,可其他造船作坊怎么办?学院化后,造船的工艺肯定会在短短数年里有个质的飞跃。可民间作坊缺乏人才资源,质量难以和内府船厂媲美,很快就会没落,形成内府一家独大。这不对,这样下来实在不是发展之道,害人害己而已,短期内看不出来,若干年后对大唐的航海业是个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