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京都染了薄霜,天气微寒,杨寂走街串巷,走回进奏院内,曹荇正和温泌围炉低语。自进京以来,范阳进奏院外人流不息,都是来拜见武威郡王的。温泌倒比接连要娶一后一妃的皇帝还忙,连轴转了半个月,终于烦不胜烦,趁这一日飘霜,命曹荇闭门谢客,曹荇才得以将京城各处动向一一禀报给温泌。
听到门响,二人一起回头,温泌穿件墨绿双龙联珠纹的夹袄,未系腰带,一副家常打扮,杨寂哈哈一笑,调侃道:“天泉最近,好像更加英俊了。”
“废话。”温泌瞥一眼杨寂脱帽后,露出的一头半长不短、宛如疯婆子似的的头发,“你还是戴着帽子吧。”
杨寂抓了抓自己乱蓬蓬的发髻,说道:“看惯就好了。这头发,还得半年才能养好。”他在温泌旁边坐了,说:“滕王大概是想走了,听说最近府里在收拾行囊了。”
曹荇道:“滕王在岭南有不少蛮兵,他跑回岭南,更没咱们什么事了。”
“那些人能让他走吗?”温泌望着红彤彤的炉火,乌黑的眉眼动了动,“他没请旨说要走?”
杨寂摇头,他灵机一动,“难不成他想偷跑?”
“有胆偷跑,当初怎么会乖乖地只身进京?”温泌不信,还是对杨寂道:“叫人一直盯着他。”
杨寂称是。温泌离炉子近了,烤的脸颊发烫,他将领口敞了敞,杨寂眼尖,看见温泌那定绫的袖子被火星崩了一个小洞,用胳膊将他往后挡了挡,“小心火星。”他随口叫人道:“宫里上次赏的是不是还有一小筐哀梨?拿三个出来烤。”想到前年在慈恩寺吃的梨,他顿时口中生津。
温泌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奴役将梨烤好,杨寂递一个给温泌,温泌摇头,一脸讥诮:“我怕有毒,你吃吧。”
杨寂一口梨肉含在喉头,差点喷出来,“不会吧。”他认真看了看手里表皮焦黄的果子。
“谁知道。”温泌微笑,“你多吃点。”
杨寂疑神疑鬼地吃了一个梨,不知怎么的,肚子隐隐作痛起来,一时有些后怕,要叫医官来看。温泌和曹荇两人耻笑他,杨寂汗颜,连连摆手,剩下的再不肯吃。温泌道:“剩下的送给郭佶,借花献佛吧。”
“郭佶?”杨寂诧异。
“是国丈了,总得巴结巴结吧。”温泌淡淡道,自刚才看到梨,脸色就没再好过。
外头奴役来禀,说门外有人,曹荇道:“说了今日不见客了。”奴役道:“是宫里的人。”曹荇与温泌、杨寂交换个眼色,曹荇自己跟着奴役去看个究竟,只留杨寂与温泌二人还在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