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小声道:“之后几日,因为白天太过疲累,都早早睡了,没再共寝……只昨夜陛下起夜,又踢了皇后的肚子,皇后咬了陛下几口,没用力气,也没留牙印。”
吉贞长眉一拧,不快道:“皇后在西川长大,疏于管教,粗俗了些,你们要多规劝教导她。等再有妃嫔进宫,谁还会把她看进眼里?”
女官道“是”,便退下了。桃符走进来笑道:“殿下偏心也太过了。”
“偏心?”吉贞挑眉,顿了顿,才无奈笑道:“没办法,毕竟亲疏有别。”
“之前见都没见过,就要强按头做夫妻,谁不别扭?以后熟悉了就好了。”桃符这几个月,说话行事比以往老成了不少。把散在榻边的书册合起来,她一面整理案头,感慨说道:“殿下想想自己在范阳的时候……”
她这话是顺嘴说的,刚一出口,立即察觉自己失言,一瞧吉贞脸色,忙把话题转开,她“咦”一声,把案头的一沓子黄纸捡起来。她跟着吉贞识不少字,认得是礼单,“前几日太后卧病,叫人把这个送来,说请殿下看着办就是。”
“是陛下大婚,各道送的贺仪?”
先帝时有敕令严禁外官进献,后来这道禁令日益松弛,如今外官热衷私下贡献,不好入国库的,都一例送进了内库。吉贞司空见惯,将礼单拿起来看了几眼,上头有内库的印戳,“已经入库了?”她问,“是哪里送的?”
桃符无语,真是哪哪都有武威郡王在。她苦笑:“奴不敢说话了。殿下自己看吧。”
吉贞面色冷淡,将清单从前至后,飞快看了一遍,她拧眉,又从后往前看了一遍,最后“啪”一声将礼单拍在案头,说:“叫内库丞来。”内库丞自收到范阳贡品后便知道这事难善了,得闻传召,愁眉苦脸地来拜见,说道:“陛下大婚,诸事繁乱,奴没有细看,就入了库。前日查看后,又责问过入库的宫人,的确是范阳刚到的贡献,绫绢少了大半,有金银铤,成色都不好,折算下来,其实还要少些。”
这河北三镇的进献加起来还不如朔方一道的多。吉贞问:“往年河北诸镇的进献也这么多吗?”
“远远不止,折银大概有今年数倍之多。各色贺仪成色也都上佳。”内库丞惴惴不安道,“大约是去岁至今年河东战乱……”
年年如此也就罢了。吉贞不在乎他进献多少,但那日政事堂才驳了他出兵岭南的奏议,就堂而皇之削减了进献。满登登几页礼单,送来的都是些破铜烂铁,简直是侮辱!“不许入库。”吉贞扬手把礼单丢回内库丞怀里,“拉回范阳进奏院去!”
“这……”内库丞七手八脚把头上的清单扯下来,不知该做什么表情,难道要上门去叱骂进奏官曹荇:你送的礼太烂,我看不上,都还给你?
“无妨。”吉贞道,“去跟他说,河北二十艘货船失窃一案,悬而未决,这些贡献暂时寄放在范阳进奏院,一旦查实,确实是南诏人所为,陛下有言在先,开内库赔给河北,到时候就以这些贡献来抵,省的还要搬动。他们虚报多少,就按多少数来抵。”
内库丞点头如捣蒜,奉命而去。
“站住。”吉贞叫住他,冷冷道:“别交给曹荇。一定等武威郡王在的时候,当面交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