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本还说,有盼头就好,有盼头,不至行尸走肉。”骆川亦沉浸在回忆的悲思中,他没有察觉到这小丫头是什么神情,只自顾自道:“可我们谁都没想到,那之后……”
他没说完,忽闻外头一阵响动,有两个太监进来不由分说就将骆川带了出去。
不知是要审讯还是拷问,带出去见人还是放人。
很快,冰冷牢笼中又陷入一片死寂,只留她一人。
云知蜷缩在床板上,靠着墙,下意识抱紧双膝,一阵又一阵的“潮”湿划过脸颊。
慎刑司里风透骨奇寒,可那寒,于云知而言,不及心中万一。
骆川没说完的“那之后”,她却是知道的。
那之后,是少年怀揣着最后一分希望回到北京,然后,得闻新婚妻子的噩耗。
那之后,他在二月的北麓山跪了一天,让那枚金钗刺出了一身的血窟窿。
庆松曾说他:命算是捡回来了……捡回来的,也只剩一条命了。
到此刻,她好像都不能完全领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当一个人,他知他终其一生,痛失所有;梦里梦外,是愧是悔……这漫漫十年,该是如何的煎熬?
囚室内的蜡烛灭了,没了光,再也看不到表,只能听到秒针一下一下走过。
云知在这间漏缝百出的牢笼里打着寒颤,手指慢慢被冻得失去知觉,此时,至少这一刻,困在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她不再感到孤独了。
曾经有一个人,哪怕自己人生跌入深渊,脚下负着千钧重,万重劫难,仍不忘走向她。
这一世,有憾,却也无憾了。
可她偏不愿这么放弃。
饶是她此刻所处的空间仿佛都冻住了,空气也凝固起来,人倦的开始失去思考能力,只想好好睡一觉,她也不肯让自己的双眼闭上。
她知道,这一睡,是再也醒不来的。
她若就这么死了,他这一生的孤独和悲凉,又如何能得到救赎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仅仅几个小时,也许有一个世纪,终于有一束光照进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