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之前在暑期泡在大南大学一整个月,这北京至高学府对她来说算是更开眼界,可对其他少年而言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论是生活环境还是读书氛围,都是前所未有的。
参观后原地散开自由活动。
少年们无比兴奋,云知没多逗留,回去路上又碰上了孟得。孟得说:“我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可是逛了一整天都没舍得回宿舍。你这么早就回去了?”
“我回去看看我姐回来没,你知道她到底去哪了么。”
孟得摇头:“说是有要事得出去一趟,直接跳过我们和马主任请的假。”
楚仙有事怎么不同她说?云知道:“您这就准假了?”
“先斩后奏还能如何?说是给大人物给请走的,马主任都点头了。”语气中颇有不悦。
大人物?
她更觉奇怪,孟得无奈:“这次名额有限,别人想都不敢想,你们这些富家子女啊,当这是来玩的么……”
云知闻言,却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孟老师,这次新文学社的活动,我们中学部总共只有四十二个人对么?”
“嗯,对。”
“我们浙沪区就有十几个人了,还有十八个是北京本地的,剩下不到二十人多来自于湖北、广州、南京。”云知说:“我不知道大学部是什么情况,至少在我看来,对中国大部分在读的中学生而言,根本就没有参与的机会吧。”
孟得稍稍一怔,“这次活动是由我校与新文学社共同筹办的,本意希望更多有才华的学生前来交流学习的,经费本就有限,只提供食宿……”
云知说:“付不起的路费的学生,不就直接被淘汰了么?”
孟得叹了口气。
培训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
“像你们上海的大南,还有南边的几所大学,每年需要上百块大洋才念得起书,我们校长已经以及各院长、老师,都在做许多努力,大部分的学费都是政府补贴的,一年缩至三十块大洋……”孟得说到这儿,又叹了一下,“当然,也抵得上普通工人三个月的工资了……你怎么会想起问这些的?”
云知垂眸。
她一度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为笼中鸟,不知天地俱变。
重生以来她最强大的念头就是念书、自食其力,才不枉重活一场。
真的开始学习,感受知识带来的力量,再到眼看着伯昀他们离去,她开始思考——如果读书只是为了过得更好,那么放弃优越的生活,踏上一条艰难的的路,又是为了什么?
当年的沈一拂,身为清廷的既得益者,只在下轮船到湖北三个月,就毅然决然抛弃一切,踏上那条变革之路时,又是怀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事实上,在听过马老教授的话后,她依旧委屈,为往昔,为后来,为理解他的时刻,愈发显得那漫长到叫人绝望的岁月,都成了微不足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