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始于她与沈一拂,与他人又有什么相干?
只是之于她,听到了这迟来的愧悔,唯一的念头,是要亲自问他,何以不告而别?
七日后,云知和上海地区参加新文学赛培训活动的学生们,一个老师带队,十来个学生一同踏上北上的火车。
票是主办方出的,座是二等座,与上百号乘客挤在嘈杂轰乱的车厢里,空气尤为混浊难耐。培训的学生基本都是男生,他们将仅有的两个靠窗位置让给女生,楚仙和云知相对而坐,一路上几乎没搭过几句腔。
云知主要是没心情,她一门心思想着到北京如何找到沈一拂,而楚仙则是不悦。
能入选北京大学培训的都是顶优秀的学子,早上在车站集结时,好些个人迎来时都问她是不是沪澄的林云知,可见沈校长另给名额的事连外校都有所耳闻了。
五妹妹就这样成了一群人的焦点,她反倒成了陪衬,林楚仙哪能忍得了这个?
到了饭点,她主动邀请大家去餐厅吃饭,楚仙本来就生得明艳,不说话时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清冷感,但她愿意主动与大家打成一片,自然又成了学生们的中心人物。
云知没什么感觉,到了餐厅,不过多掺和,只挑了个角落位置坐下,掀开报纸,一个版面刊登了陆军司令沈邦遭遇爆炸性袭击的后续新闻,政府声称誓要缉拿逆党云云。
报纸上说沈邦已经出院了,不知沈一拂是否已经回到沈家看望过父亲了?
她正看的认真,对边忽然有人道:“看你一直在看这版,是因为沈邦是校长的父亲么?”
抬起头,发现朱竹文握着一块烧饼在她对面坐下,她忙否认:“我就是随便看看。”
心里却是暗暗打鼓,这朱竹文是沪澄第一才子,怎么不和楚仙他们一道?
朱竹文道:“不介意借你报纸看一看吧?”
“不介意。”云知整份挪过去,见他翻到头版——南北政府联合组团参加华盛顿会议,讨论山东及修改不平等条约等问题。
朱竹文静静看完,眉宇间透着焦灼:“真可笑。”
“什么?”她轻声问。
“太平洋会议才开幕,中国能否通过这一次谈判扭转巴黎和会的失败,夺回山东主权还尚未可知,自家门内又打起来了,不觉得可笑么?”
云知不擅同陌生同学谈政治,只点了一下头。
却听他下一句说:“沈邦这也算是因果循环了吧。”
云知:“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竹文道:“他是北洋军的嫡系,早年穷兵黩武,镇压革命,如今既是梁士诒内阁下的人,也是大搞亲日外交,遭到行刺,也不过就是倒行逆施的果罢了。”
云知心里一惊,她从没在报纸上看过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我爸爸是革命者。”朱竹文平平道:“后来在清廷所谓涤荡的枪口下,牺牲了。”
云知瞳孔微微一缩,半晌才讷讷道:“是……沈邦害死的么?”
“我不知道。”他含混着,似乎不愿深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