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何芊蔚特殊的身份,瑶光殿哪怕在新年也只是简单点缀一番,更没有准备烟花等物,纪修是从哪儿掏出来的这东西,只能说早有预谋。
何芊蔚盯着那烟花瞧了半天,最终伸出手从中捡出两根,递给萧载阳一根,自己握着一根,一句话也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纪修便笑眯眯地掏出火折子,小心翼翼避开正对着两位主子的角度,将烟花挨个点燃了。
用不着纪修多言,萧载阳便拉着何芊蔚的手示意将烟花举远,以免受伤。
何芊蔚照做,而那引线只燃烧了短暂的一瞬,很快就勾住藏在其中的光彩。
庭院的宫灯依旧燃着,那烟花也只能力所能及地将四周变得更亮,无数流光争先恐后的喷发出来,于微凉的空气短暂相拥后便纷纷消散,寻不见任何踪迹。
萧载阳对这景象提不起多大兴趣,理所应当地将目光转向何芊蔚,看见她满目欣喜地望着手里的烟花。
在何芊蔚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之前,萧载阳又将其挪回来,手里的烟花已经燃过大半,他却没理由地笑了笑。
这么看不是还挺漂亮的吗。
他心想。
烟花彻底燃尽,也仿佛带走了萦绕在两人周边不自然的气氛,他们逐渐提起了心中的见闻,相谈甚欢,场地也随着愈深的夜露移到了瑶光殿内。
除夕夜有守岁的习俗,然而何芊蔚是个熬不得夜的,亥时过半精神就变得萎靡,怏怏地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旁边的人。
萧载阳半点不受影响,但见何芊蔚这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睡着的模样,还是主动替她把话头掐住,哄着人上床去睡了。
何芊蔚在这时候有种莫名的坚持,人躺在床上裹好了被子,却还是硬撑着要和萧载阳说完自己的抱怨:“要不是因为娘,爹才不会这么疼我!他甚至还会嫌我碍事,让他没法和我娘亲密,想尽办法把我赶去一个人睡,呜呜呜……”
“还有这事?太过分了。”萧载阳哭笑不得地立在床边听她絮叨半天,时不时还回应几句,“让宛姨揍他!”
“我娘才舍不得呢……她打我都不会对我爹动手。”何芊蔚此时已经困到了几点,含糊应道,“但爹娘还是很疼我。要是为了我,他们甚至可以分开的。”
“……现在他们能一直在一起,也挺不错的……吧。”
何芊蔚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直至再也没有说话。
萧载阳这才打算离开。
勤政殿里的皇帝被晾了这么久,大概要急得直接杀到瑶光殿质问为什么不理朕了,他计划踩着点儿去瞧瞧对方。
知父莫若子,皇帝确实等得很苦,甚至连坐都不能安心坐下,在殿内来来回回走了好一会,最后才在汤正德的再三劝谏下坐定。
尽管尽力想做一个好父亲,但皇帝终究是万人之上的天子,思维再怎么转也还是难以脱出舒适区,可他照样会被儿子明摆着气急了的态度给弄得心里没底。
当然,皇帝是不会直接表现出来的,然而他跟前的是汤正德,自言自语般说一句“朕这回难道真的太过分了?”是没什么大碍的。
汤正德心里也替皇帝难受,然而他自己孤身一人管了,和唯一一个勉强能算小辈的纪修又关系融洽,对父子两的复杂情感爱莫能助,只能默默听着。
就在这时候,外头却突然闯进来个小太监。
汤正德认出那是自己先前挑中的人,正欲呵斥,对方就大声地说出了来意:“殿下在不远处,瞧着是要往这儿来呢。”
不待汤正德反应,皇帝已经毫不犹豫一句话怼过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接太子!”
皇帝大概是想说“就算用绑的也得把那混小子给我带过来”。
汤正德默默翻译完这句话,亲自带着小太监出门去迎人了。
萧载阳对汤正德的热情颇感意外。
他往日里可没少往勤政殿走,还是第一次见对方这么热情,仿佛生怕自己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