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

盲先生 Uin 2850 字 2022-08-26

她转头,看到四五个人围着父亲向这边跑,其中一个人,背着安雷。

阿铃拖着身体爬到他身边,几乎是同一刻,几把枪端着,对着许邵东。

他单膝着地,抬起头,目光狠戾的看着他们。

阿铃张开手,挡在枪口前。

声音几乎是颤抖的,“爸爸。”

阿才紧皱着眉,一脸愤愤不平,几乎想要剥了许邵东的模样,“六爷,他朝二小姐打了一枪,肯定是他出卖了我们!”

阿铃声嘶力竭,朝阿才吼了声,“闭嘴!”

“阿铃,你给我让开,这个畜生这么对你你还护着他!”

“我不。”阿铃拖着中枪的小腿,忍着疼跪着直起身,抱着安六爷的腿,“爸爸。”

“阿铃!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阿铃拽着安六爷的胳膊,“你不能杀他,爸爸,求求你。”

啪——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女儿!”

一巴掌甩了过来,她被扇倒在地上,阿铃重新爬起来,声音带着哭腔,“都怪我,都是我的错,爸爸你别杀他……别杀他……求你了……”

“安铃!”

她握住安六爷的抢,抵着自己的脑门,“你要是杀他,就先把我毙了。”

“阿铃——!”

几个小弟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更不敢有所动作。

阿铃转身抱住许邵东的脖子,“shao。”

她捧起他的脸,“邵东,你服个软,你认个错。”

许邵东眉头紧皱,满头的汗,和着血。

他浑身没力气,声音也小,他盯着安六爷,眼里从未有过的凶恶,“你们这帮没心的狗东西,对,是我联系的警察,只可惜,又让你们给逃了。”

安六爷没听清楚,阿铃却听清了,她憋着嘴看着他,心拔凉拔凉。

“shao。”

兄弟甲,“六爷,警察追上来了。”

安六爷吼了声,“阿铃!给我走。”说着一把拽住她,阿铃死抱着许邵东,哭喊,“邵东。”

安六爷猛地一推搡,气急败坏,踹了她一脚,恨恨的骂了声,“没出息的东西。”

吼完了对后头吆喝一声,“都给我带走。”

许邵东彻底昏了过去,至于他们后来去了哪里他也不清楚,只知道,迷迷糊糊的被扔上了一个面包车。

“救不活他,我把你们都宰了!”

安六爷怒目圆睁,青筋暴跳,手似乎不由自主的颤抖,整个面容都是狰狞的,小弟们没一个人敢说话,都在外头静声候着。

半小时后。

安六爷在安雷床边坐着,异样的镇定,嘴唇紧抿着让人看了就怕,他坐在安雷床边整整一夜。

许邵东中了两枪,一处在肩,一处在腿,腿上打歪了,不严重,肩上就有些严重了,打了个对穿,阿玲从头到尾陪着他。

他上药,她上药。

后来。

安雷死了,

阿铃走了。

许邵东醒来的时候,躺在地上,右手被拷在床腿上,没人给他换药,没人管他,没喝的,没吃的,地上潮冷,又好像发了点烧,脸色白惨惨,像个死人。

阴森的小黑屋就有一个小窗户,挺高的,不大,一缕光透着小窗照进来。

总有那么几个小时是照在他身上,把皮肤照的发白,把血迹照的鲜艳。

一束,刺眼,笔直,突兀,残酷,却有些矛盾的美。

过了几个小时,有几个人来把他打了一顿,打完就走了。

不久,阿铃拄着根粗棍,坐到他旁边的床上,她把棍放在一边,俯视许邵东,他浑身是血,满脸是伤,青青紫紫红红,却让人怎么也恨不起来。

他的脸贴着地,眼轻闭着,明是醒着的,却不愿看她。

“哥哥死了。”

她抬了抬眼,平视着小小屋里的一角,语气并无起伏,平平淡淡,倒是更让人听着悲哀,“兄弟们死的死,被抓的被抓。”

“都是因为你。”

她声音很轻,轻到大概只够两个人听得到。

“如果不是爸爸跑得快,可能连他也没了,可能,我也死了。”

她垂下眼去,“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觉得对不起我吗……还是觉得我恶心?”

“这一天早在你的计划之中是吧,从在泰国你重新接受我那次开始,你步步为营,利用我,一点点接近你的计划。”她轻轻的笑了一声,“你说我们恶毒,我们没心,你说的对,我们是坏,但是你呢,你的心呢?”

他微微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血泥相混的脚踝上。

阿铃垂眸,看手上套着的戒指,被血染的像颗红宝石,她抬起手,对着阳光,血红的钻石闪着红光,她的语气轻轻的,“我们呢,我们算什么?”

她放下手,无力的搭在床边,阿铃用手支撑着身体,坐到地上,坐在他的头边,“shao,你跟我认个错,我就原谅你。”

许邵东闭上眼,脸往臂弯里埋了埋。

“只要你开口,我去求爸爸,就算我死,我也会保住你。”

他仍旧无声。

阿铃嘴撇了一下,眼眶红了。

“你就那么讨厌我,宁愿死也。”说到一半,停下了,难以启齿,也不想再说下去。

一切都是徒劳,一切都是欺瞒,利用。

她弯下身,轻靠着他的头,亲吻他不怎么干净的头发。

沾着血腥味,沾着泥土味,沾着雾气味,沾着他干净的味道。

复杂,不怎么好闻,却让她沉沦。

他睁开眼,去看她。

阿铃轻抚着他的脸,淡淡的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shao,你爱过我吗?”

他没有回答。

她望着他,等这一生最爱的男人给自己的答案。

许邵东嘴唇微颤,欲言又止,无情却有情的望着她。

却还是没有回答。

她的手停住了,停在他的眉心,温柔的摁了两下,阿铃轻眨下眼,收回了手,“我知道了。”

她取下戒指,放在他头边,“还你。”

他伸手,想要抓住她,阿铃站了起来。

没抓到。

他攥紧拳头,放了下来,看着阿铃拄着木棍慢慢走了出去。

门。

咣当。

室内恢复安静,他半眯着眼,感受到了来自各方面彻骨的寒意。

空旷的,堕落的。

仿佛正被无边无际的空间慢慢的吸进去。

就在快要沦陷的那一刻。

他告诉了自己。

那不对。

我无罪,何以自弃。

隔了几小时,又来一拨人,又把他打了一顿。

这是第三次了。

嘟嘟囔囔骂了好一阵子,骂了什么,他没记得,也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