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澈的确不至风度林。仄晚时匆匆回院里清洗一番,后又折返萱宁堂。
伯母不见他不打紧,但他要表明和解的意愿,假使伯母回转,第一时间便能见得到他。
途经彩石径,穆澈脚下略顿。
风灯的光晕打在暗索海云纹的袍底,纠缠出几分缱绻。
他似踌躇一番,还是绕去了花鹤翎圃,抬头望向小楼灯光,眉锋轻开,眼底益发深隽难明。
跟着的洛诵轻道:“公子不如去看看吧。”
因贪色气倒长辈,这样的名声无论大家小户,传出去都会被人指脊不齿。可洛诵清楚,祸端分明就与大公子和姑娘无关,这口黑锅,他瞧着都替二位委屈。
穆澈赏月般望着那灯光有一会儿,方收回视线,声如轻喟:“我不能去。去了她也不会见我。”
她并不是一味娇痴不解事的姑娘,正因为如此,穆澈才希望她此刻迷糊一些,让自己好过一些。
免让他咫尺在侧,糜费心神。
初冬时节的茶花凝霜涵露,穆澈伸手折下一枝,唇角浅吻,寄于夜下。
接连几日,萱宁堂的小厨房,都有洗手做羹汤的公子身影。
卫氏依旧不吃不见,反便宜了底下人,当作珍奇画而食之。
听闻卫氏抱恙,祢夫人亦过府探望。不期逢遇脸色黯哑的小侯爷,祢夫人过意不去:“那日看戏时,我顺嘴一说,只当你伯母是晓得的……假若怎么样,都是我的不是了。”
穆澈眼底虽有憔悴,风朗之神不改,“婶娘不要多心。以婶娘与吉祥的渊源,自不会存心害她。”
“澈儿……知道了?”祢夫人脸色微变。
当初若非晞老爷心慈,她这辈子都应在霄州守寡渡日,哪能有如今的风光。对晞家,她心存感激与歉疚,是以发现吉祥就是晞芙的女儿后,她的弥补之心不可谓不真。
小阳春宴之后,有关卓清侯藏护着一个心尖之宠的传闻屡屡不绝,祢夫人只当卫氏都知道,这才提了一嘴,私心是为探探卫氏是否接纳了那个孩子。
她心中本有一番考量:她的霜儿好相与,吉祥看着也非不让人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有娥皇女英的可能,那便皆大欢喜了。
再不料会弄巧成拙,祢夫人怕穆澈多心,原情反而道不出口。
“吉祥……我从前亏欠了她,总想着好好弥补一番。”
“婶娘无需放在心上。”穆澈道:“往后我会照顾好她。”
“嗯,那便好……”从来有礼有节的晚辈,祢夫人忽然不敢看他的眼睛,满心搜罗着合适的话:“你伯母那儿我去说说,不会为难了那孩子的。”
“不敢烦劳婶娘惦记。”穆澈淡淡微笑,无暇清理的胡茬衬着一张聊有倦气的脸,与往常的温文不大相同,破出了落拓的羁扬。
他说:“我的亲事,我自己做得了主。”
……
许是祢夫人这一探真起了作用,半日后卫氏见了穆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