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淅目视前方开车,温文地问:“所以我这次回家,你一个人没事的吧?”
思归仍觉难过,却已经不再心酸,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会。”
盛少爷看着她,温柔地笑起来,真挚地说:“那就好。”
“我总觉得……”
归归小声道:
“我们这个样子其实有点像爸爸妈妈那个时候的感情。”
盛淅不置可否地嗯了声,示意她讲。
“从前慢。”
余思归发着呆说。
“……像他们写一封信,寄给彼此,那封信会在路上走很久……钢笔水写的挂号信投进大学收发室,回信也要等很久,但等待的每一天都是甜蜜的。我莫名地就是这么觉得。”
然后余思归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我的时间过得比你慢吧。”
——高复班的思归。
总说自己的时间凝滞,四处碰瓷。
盛淅以余光看着归老师,半晌哧地一笑。
……
余思归下车时人还没回过味儿来,不晓得自己怎么就被忽悠了,居然又欠下了同桌一封信。
她手腕上再次被标上了记号:
「下周见。」
而开着车一溜烟消失的人身上也有三个方块字儿——只不过是思归咬牙切齿地写的。
……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紧随其后的周末,是盛少爷过年前最后的闲暇时间。那个周之后,他就要考完大学第一场期末考试,回上海了。
也是那个周周末,归归被他忽悠走了一封情书。
“真的没问题吗?”盛淅拿着思归的情书,温柔地问。
归归忍着心酸和还没分开就已快无法承受的思念,说:“没有问题。”
然后思归酸楚又心疼地看着他,说:
“你放心回去玩就行……给自己放一个假。”
盛淅不置一词,过了会儿模棱两可道:“那就行。”
……
于是他考完试,回了上海。
上海的冬天似乎没有这里这样冷。
他发来的照片中他穿的要比在北京单薄不少——他在北京妥协地穿了羽绒服,而按他的话说,上海的冷“是羽绒服挡不住的”。
北方龟龟很难理解万能的鹅绒羽绒服怎么才能败下阵来,于是盛淅笑眯眯地说,以后带你来玩。
他家似乎在中心城区,去哪儿玩都挺方便。但余思归这辈子没往上海钻过,少爷说了地点也记不住——徐家汇和陆家嘴对归老师来说是同一个地方。
然而因为盛少爷在那里,余思归也平白地生出归属感来。
「以后」。
以后会是怎样的呢?
余思归终于发现自己在向往。
……
盛淅在大学里内卷了一个学期,寒假终于获得了久违的自由,也久违地回了家,玩得相当高兴。
他虽然交心的朋友不多,但并不缺朋友,和朋友约在外面打球锻炼,还有同学聚会,他爷爷奶奶也回了上海呆着——他每天晚上依然和归归打电话,归归听见过他爸妈和爷爷奶奶所有人的声音,某次可能也听见了他外公外婆的。
盛少爷和她打电话,从不避人。
而思归注意到,他那对牛逼的父母,见他打电话,甚至会轻轻合上门。
……
归老师放假比少爷晚了整整两个星期,考完期末考试后还硬生生上了一个周的复习课,尽显教育局鞭长莫及的豪迈——
……怪不得市区高考时常被
一中恶霸终于顿悟,并体会了把学到面有菜色的滋味。
“不要复读。”龟龟含泪劝诫,“身体真的吃不消。”
刘佳宁憋着笑:“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反正忍忍就过去了,都最后一个学期啦。”
思归几乎数着指头过日子,立刻道:
“不到一个学期!还有四个月!”
四个月。
——原来高三回顾时,只有那么短,思归想。
但却又那样长-
……
余思归认为那甚至不能算寒假。
国庆假都能放到八天,寒假放七天是磕碜谁呢——少侮辱寒假俩字,思归十分愤怒,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这个假期越短越好。
越短越好。
长了反而容易生事端。
余思归腊月二十八才放下假来,一个人坐大巴车回了家,路上恨不能咬高复班两口,但下口前却又想起这是自找的。
再来一次也是如此。
市里阴沉沉的,像要下雪。
海风阵阵,大海万里冰封,海鸥顶着铅色长风,在冰的浪潮上疾掠而过。
把它当成很难买到食物的假期就好了。
街上大街小巷几乎都要关门,主城区的超市有不休业的,但老城区自带懒洋洋的人情气息,一到年关,超市和小食店就会关得一家不剩。
余思归拖着行李箱上坡时北风强劲,附近小卖部已经拉上了卷帘门——那大叔并不是本地人,已经关上小铺回家过年。
盛少爷在听筒里问:“这几天冷吗?”
“冷。”思归被冻得脸皮都痛,忍痛道:“而且好像要下雪……我看天气预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