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是在军训了吗?”思归小心地问。
盛淅笑得露出两颗牙,答道:“今天是我们军训第五天。”
余思归耳朵尖尖泛起潮红,安静地盯着检票口,然后又小声问:“那你……”
“——我请假了。”穿迷彩裤的盛少爷干脆地道,“周末的训练也就那么回事,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
归归:“……”
“假不太好请吧?”思归呆呆地问,然后伸出爪子,朝他索要东西。
盛少爷都不必她多说半句,十分自然地从裤兜里摸出火车票给她看。归归接过车票,上面印着今日8:05am始发北京南站,还有他被打了一部分马赛克的身份证号。
商务座。
车票摸起来潮潮的,也有点皱。
像是在盛淅兜里闷了一天的汗水,相当狼狈。
余思归摸着那软软的票,心里忽然有种很难形容的酸楚——他是不是颠簸了一整天?
“请假难度的话……其实还可以吧?”盛少爷笑起来,“学生执意要走他们是拦不住的,只不过以这种理由翘了今天的训练,回去可能得补训……但也没啥关系。”
思归想了想,直白地揭他短:“我看你黑了好几度。”
“你倒是挺白的,”盛大少爷笑起来,捏捏手里白且纤细的龟龟爪子:“就是哭了半斤眼泪出来。”
龟龟气急:“你……”
“现在倒是不哭了。”盛淅轻声说。
思归呆在当场,下一秒被同桌亲昵地捏了捏手指肚,像是一个自己阶段性哄好了她的证明。
哄好了吗?余思归怔怔地想。
她同桌出门什么都没带,就随身带了个身份证和手机,仓促得很;此时手里捏着两张车票,扶着思归的拉杆箱,在烟雾缭绕的汽车站里晒着太阳。
思归和他并排坐在一处-
回市区的城际大巴,下午17:30发车。
夕阳黄昏,盛少爷负责地将拉杆箱搬上车去,搬行李时还被人撞了下,周边路过的人多是拎着大袋行李的,来来往往十分磨蹭。盛少爷在里面格格不入,归归则在一旁看,有种难言的感觉。
那辆大巴车上,条件也不太好。
这种城乡间的短程往返多是老汽车,车厢里一股很难形容的味道,座椅靠垫俱是灰扑扑的,沉闷而破旧。
盛少爷刚一上车就猛皱眉头,显然接受不来……
思归那一刹那敏锐察觉了盛少爷的嫌弃,晓得让娇生惯养大少爷坐这个大巴实在是过于勉强,心中不免有些,诚恳提议:“我坐过道这侧吧?”
“你坐里头。”盛淅道。
他说完,将小同桌说一不二地朝里面一推,然后将书包塞进了上方行李架。
车晃晃地驶出汽车站,远处地平线黄昏如血,斜斜拉进车厢。
大巴车上有小孩在哭,他奶奶又在努力地哄;归归和盛少爷坐在一处,又看着窗外更迭的日暮景色,只觉简直是在做梦。
“我先睡一会儿。”盛淅轻声道。
思归一呆:“诶?”
“早上六点起来的,一天没驻下……”盛大少爷无奈地说,“早八点的北京南站班次不太好赶,打车吧又正好赶上堵的点儿,到了市区又一顿跑。你这地方太难找了。”
归归坏脾气:“是我要你来的吗?”
“……”
“——强买强卖。”思归愤怒地拽拽自己已经不自由了太久的爪子:“别碰我的手了!你抓这么久不累吗!”
盛淅噗哧一笑,却不见半点要松开她的迹象。这个混蛋家伙挨了龟龟的骂,只是调整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然后柔和地对小同桌说:
“是我自己要来的。我睡一会儿,等会到站,我们下车去吃好吃的哦。”
他说完,靠在了后面的椅背上,困倦地闭上了双眼-
余思归手仍被他牵着,呆呆地低头看看自己被牵的手,又抬起头,看向盛少爷的睡颜。
天之骄子,归归看着他,有点嘲笑地想。
可是盛少爷今时今日,出现在此处,似乎代表着某种更让思归难过的东西。
女孩子一言不发,脑袋靠上窗棂,仍然不睡觉,感受着车一路颠簸,驶向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