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刘佳宁的无尽高一升高二的辅导班,终于在七月末告一段落,暂时闲了下来。
整个先修班都洋溢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如干脆大家一起携手进地狱的气息,到了暑假赛跑气息格外明显,最狰狞的一位是团支书,寒假短短五十六天,被她妈亲手报了七个补习班,平均八天一个。
“七个。”宁仔恐惧地比了个七,“――七个!我在我那个小班课看到她,那叫一个形销骨立,他妈的过了个暑假眉毛都白了……”
余思归不太信:“不至于吧?咱们高二总共六门课她怎么能报七个辅导班?”
归归家客厅开着凉空调,茶几花瓶里几支蔫哒哒、即将寿终正寝的桔梗花。
刘佳宁到思归家来玩,带了一点行李过来,今晚与思归挤一张床。
柳敏端着两杯热腾玉米糊糊放在茶几上,刘佳宁不懂为什么归仔家的待客饮料忽然变成了玉米糊这种稀饭,比出两个手指头,道:
“她妈嫌她数学不好,给她报了俩。”
归老师震撼极了:“有病吧!!”
“谁知道呢,”宁仔摇摇头,“她妈的有病堪称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你也知道,咱班有病的家长哪是一两个?至今还有几个同学生活在家长的监控摄像头下呢。”
龟龟正在端着糊糊喝,差点喷了:“什么?”
“监控啊,”宁仔莫名道,“咱班长、还有教室前排有俩女生――我知道的就这仨人,但据说还有更多,卧室里他爸妈安了监控,监督他们学不学习。”
归老师大受震撼,手里的玉米糊糊小杯子微微颤抖,片刻后呆呆地道:“图……图什么呢?”
“――图他们上好大学。”
柳教授插嘴,并冷冷警告闺女:“你这几天在家消停点,别瞎闹腾,要不然我当场给你报八个,让你当你们班暑假辅导班排面王。”
余思归委屈屈:“可我没有闹腾呀?”
“早上五点把我摇起床,哭着说妈妈人生好痛苦,我不想长成大人;中午吃着饭吃到一半突然说要打倒所有资产阶级;晚上我听你房间里有动静跑去看了一眼,你在那说梦话,态度非常凶恶。”柳敏甚至感到不解,“这还不叫闹腾?”
刘佳宁:“……”
思归呆呆的:“可是……”
“张嘴就是一句,”柳教授诚恳道,“孙子,我是你工人爷爷。”
刘佳宁说:“……”
宁仔心神恍惚,不知如何应对自己朋友,看着桌上的玉米糊糊,定了定神,转移话题问:“阿姨,今天怎么不是水,是这个糊……”
话音未落,思归妈托盘一收,消失在了天际。
龟龟小声解释:“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做玉米面窝头失败了。玉米面不粘,太散了,捏不出窝窝头,但是却泡了很多玉米面玉米碴,出于不能浪费的原则,我家已经吃了……”
归老师尝试回忆,发现根本想不起来,震惊总结:“总之,吃了很久玉米糊糊了。”
刘佳宁:“……”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刘佳宁诚恳说,“但……”
思归:“嗯?”
宁仔比了下桌上的《资本论》,又示意了下讲危险梦话的人,言辞恳切地道:“虽然人类的醒脾是自由的,但我还是劝你去看看医生。”
龟龟:“……”
归归含泪心想这哪是我的错……然后被宁仔,很重地拍了拍头。
……
刘佳宁其实来归老师家睡过许多次。
她俩算发小儿,每个寒暑假都会互相睡上几个来回,早就熟门熟路,两人吃过晚饭在客厅高高兴兴地玩了很久游戏,思归妈暂时退居幕后,在自己卧室里给学生开起了远程组会。
思归和刘佳宁玩过游戏后,回到归老师房间一起看七月新番。
新的番剧颇为无聊,又变成了各自玩手机。
窗外刮着细风,玻璃隔绝暑气,室内空调徐徐吹过,屏幕上血口之蛇被一炮轰杀坠入深渊,思归拿着手机,专心致志地戳着键盘,在回复他人的微信。
“给谁发消息呢?”宁仔脑袋一下探过来,“是谁!”
归归呆了一下,如实答道:“盛淅。”
然后很诚实地把屏幕拿给刘佳宁看,挺长的、而且还比较琐碎的聊天记录,但盛少爷那头似乎在忙,回复并不算及时。
刘佳宁似乎被震了下:“他在做什么?”
“他回上海了,”余思归回答:“这几天不在。”
“你俩……”
刘佳宁抱着枕头眯起眼睛,“你们这对同桌,联系真的太频繁了。”
归归认真看着她,刘佳宁又开玩笑似的道:“你俩真的没情况吗?”
她问这话其实没想得到答案,答案其实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然而下一秒,思归却认真地回答:
“有,但也没有。”
刘佳宁一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啊?”
“所以是真的有情况?”
刘佳宁怔怔道。但又立即否认连连:“不对,有情况的话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然而,话音未落,思归忽然很柔软地笑了一笑。
“宁仔。”她说。
思归笑时声音很轻,道:
“我给你做个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