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这年的余思归轻闭了下眼睛。
当年清华园的风隔过岁月,迎面而来。
……
余思归努力将思绪扯了回来,揉着自己手机碎裂的屏幕,小声问:“盛淅,你和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关系?”
盛淅听了这话,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归归满脑子都是豪门恩怨情仇!什么豪门私生子高干文被亲妈遗弃带球跑一胎七宝高智商小包子流落民间最后遇到总裁爹地,总裁放话,宠,狠狠地……
盛淅温温和和地开口:“余思归,你表情不对。”
“……”
归归老师听了这话,竭力让自己看上去稳重一点儿,心中真诚编排,高智商小包子……
“我现在还牵连其中,”被编排的人平静地望着她:“是身处漩涡中心的人。”
余思归心想身处漩涡中心的高智商小包子……
但是几乎马上就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滋味。
这么大的房子,余思归想,分明已经过了这么久,却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客厅坐着,仿佛再也不会有人来似的。
富裕多半意味着孤独,意味着无人陪伴的、近乎被忽略的成长。
“盛淅。”归归小声开口。
同桌微微一愣,转过头看着她,示意她说。俩人并排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气氛温柔祥和,有种难言的亲昵意味。
“你爸妈不和你一起住吧?”思归小心地问。
盛淅望着小同桌的神情――余思归似乎少有这种时刻,此时看上去又柔软又惴惴不安,像是生怕触到人家痛点似的。
他笑了笑,温和地回答归归:“他们还在上海。怎么了?”
思归一怔,这下真的生出了患难与共的滋味,恨不能挤出几滴孤零零的泪水:“你爸妈……”
说到这里归归卡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又想起盛淅在学校绝口不提自己父母……而且父母一栏还是空白,脑海中再次闪过十万多字豪门私生子带球跑文学。
归归定了定神,真诚地改口:
“你的监护人。”
盛淅:“……?”
“――你的监护人,”余思归坚定地重复,“一定也缺席了很多属于你的重要场合吧。”
盛淅的神情,有点茫然……
“没有关系,”归归认为自己有必要教育一下他,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形单影只需要自己参加自己毕业典礼的年轻人,坚定地对他讲:
“人生的道路是我们自己走的,父――监护人,监护人的陪伴,只能锦上添花,更重要的是我们在人生这条路上选择什……”
“我有爸妈。”盛大少爷冷不防开口道。
余思归:“……”
“怎么说呢,”盛淅露出为难神色,“你直接说‘我爸妈’就行的,余思归我觉得你好像对我有点儿误解,当然我也不知道这个误解怎么来的――你是看我的转学档案了?”
余思归呆呆地看着他。
那表情,答案已尽在不言中。
盛大少爷那下相当为难,看着自己的同桌说:“转学那档案的事我回头给你解释吧……但确实不用监护人来监护人去,没有必要。”
思归:“……”
他真诚地告诉自己的同桌:“我有爹有妈,这个你可以放心。”
归归的表情,逐渐空白……
“而且你说的那个人生道路……”盛淅犹豫道,“他俩其实没怎么缺席,至少在我的印象里没有,参与度都挺高的。”
余思归:“……”
“我爸还当过我初中家委会会长。”盛淅平和地告诉龟龟,“不过高中他比较忙,就没再当过了。”
余思归脸上,此时写满难以置信四个大字……
“――所以不用监护人监护人地叫。”
盛少爷对她说。
他说完瞅瞅似乎准备自绝于人间、耳朵根根都红透了的小同桌,认为她今晚令自己非常满意,很温和地问:
“给你拿个酸奶吧?”
归归眼眶里满含社死的泪水:“……我……”
――我不吃酸奶。
然而盛淅已不由分说地将饭后酸奶塞进了同桌手里,他自己没拿,却很顺手地为归老师将酸奶开了。而酸奶盖他连看都没看,直接丢了垃圾桶,那动作极其自然,还带着点浑然天成的意思。
余思归大为震撼,抱着小碗看着盛淅。
盛淅似乎吃过面后心情格外好,也没什么少爷脾气了,看着归归的这辈子没见过这种人的小豆泥震惊脸,很温和地笑了起来。
“到底给我安排了个什么剧本啊,”
盛淅温和地问,坐在思归身边,又说:
“我可是听见了,你一开始想说父母,结果突然咔一下变成了监护人――监护人三个字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龟龟声音嗫嚅着:“我……”
下一秒,盛大少爷很从容、甚至称得上平稳地,揪住了归归脑袋上的那根毛。
“……”
然后他揪着同桌那撮毛,很温和地问:
“归老师,你不会以为我是孤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