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轻轻笑了,笑得淡如清风,有一种说不出的雍容美感。
“一段时日不见,这路御医还真是越来越说话了。我记得以前旬儿那孩子,还特意请本宫多担待一二,因为路御医,说话可从来不看对方是什么人的。”皇后娘娘一个眼尾扫过来,看似没有任何含意,却带来了不少的威压。
路曼声轻轻垂下眼,宫里的这种试探和谈话技巧对她没用,宫旬这一点倒是没错。除了应该遵循的礼节和客套,还有一些显而易见的陷阱,路曼声确实不太喜欢揣摩别人的心思。
“娘娘说笑了,以前年轻识浅,说话不懂规矩,总是要长大的,要再向以前那般冲撞,自己这条小命不要紧,要是冲撞了娘娘这般尊贵的身子,可就是臣的不是了。”嗯,这应该是最完美的说辞,只可惜,路曼声是说什么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那臣以后和太子殿下说话,可要注意了。一个不小心冲撞了殿下,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路御医既对旬儿有救命之恩,这点小事也无需在意,本宫相信旬儿也不会与你计较。”
若真的不计较,就不会反复提及了。皇家人都是如此,不计较是显得自己宽容大度,但面对别人的不敬——在现代看来很正常的回应,只是没有低头顺耳,便会从骨子里就会觉得不舒服。
“多谢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宽容,但臣今后将更加注意言辞,小心行事。”
“说到小心行事,本宫近来听到一些风声,不知道路御医想不想听本宫说说?”
她是御医,对方是皇后,她要说,她不敢不听吧?
“娘娘请说。”
“宫里上次来的女刺客,路御医可曾听说过?”皇后娘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关注着路曼声的反应。在宫里察言观色这么些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路曼声虽然聪慧,毕竟嫩了些,想要从她的眼皮子底下瞒过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路曼声动作停也未停,拿下脉诊,又将皇后娘娘的胳膊放进了被中,动作轻柔、心思细密,完全不是传言中那个冰冷的人。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臣虽然整日呆在秋菊苑中,也听丫头们谈及此事。”
“本宫记得,这女刺客还是路御医相熟之人?”
果然是替宫旬问话来的,只是路曼声不明白,宫旬劳动娘娘大驾,就为了知道这么一点事情?
路曼声捉摸不透,皇后娘娘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正是,上次大杨来使进宫,臣与他们有些来往。至于这女刺客,宫里没有人看到她真正的面貌,也难以断定就是这其中一人。”
“难以断定?”在这种时候还为刺客辩驳,可说是犯了大忌。稍微长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这个时候,能撇清干系就应该尽量撇清干系,也只有路曼声,迎着头往前冲。
就是她这不按常理出牌,反倒让皇后娘娘有些不好把握。聪明人见得多了,小心思、各种各样的嘴脸见识多了,偶尔来了一个不知是真愚蠢,还是真高明的,一时还号不准脉。
“这本是朝廷之事,臣不敢多言。但娘娘既然让臣说,臣就斗胆说说自己的看法。俗话说,捉人捉赃,捉奸捉双。这既没抓着人,也没其他有力人证,如此便落实了他人之罪,终是有些单薄。皇上圣明,太子殿下亦是明辨秋毫,断不会就凭一些猜测和怀疑便定一人之罪。”
皇后娘娘盯着路曼声看了好几秒钟,才忽然笑了出来。
“怪不得旬儿说你这孩子不会说话,本想着宫中磨练,你多少学着会说话了些。果然,还是这般老实。”皇后娘娘伸出青葱般的指尖,点在路曼声的鼻子上,本来是极为宠爱的一个动作,只因为指尖冰凉,让人心中一寒。
“臣也就这点老实是可取之处了,一副臭脾气,再不老实一点,可没人有法子接受。”
“你这话说得,竟也实在。罢!罢!”皇后娘娘搭着路曼声的手,从软塌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