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疏,晚风送寒,墙角的凌霄花期早过,剩下两三株枫藤沐浴月辉,舒展着晚霞红。
春上斋,绛紫收拾好床铺就悄悄退了出去,四周再无人走动。沈听听梳理完明日要做的事,耳边独剩傅渊回拨弄算盘的声音。
她一手撑着脑袋,小小打了个呵欠,“皇伯伯点了个人给你。”
沈听听说,“俞楚瞻,认识吗?”
“俞国公嫡子。”傅渊回抬手研磨,换左手拨算盘,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慢吞吞的,沈听听听着难受,纡尊降贵过来给人研磨。
傅渊回得以解放右手,松了口气,道过谢后继续看账。
他看得很快,手指拨弄算盘的速度更快。
沈听听喜欢听他拨弄算盘的声音,那清脆而长短不一的噼啪声,在安静的夜里,在她的耳朵里,跳动着,旋转着,带着金钱的铜臭味和世俗的罗网。
说来好笑,她竟感觉到了少许心安。
“嗯。国公府……”沈听听想了想措辞,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妥当,索性跳过了,“俞楚瞻是次子,俞国公还有个长子,是平妻所出。”
“老公爷属意俞楚瞻承袭,俞国公呢偏爱长子,请封世子的折子不知道被老公爷拦了多少回了。”只是老公爷年纪毕竟大了,入秋后就一直称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年冬天。
傅渊回问:“俞楚瞻想争?”
沈听听点点头,“近半数的大臣上表俞楚瞻接钱广升的烂摊子,就是老公爷舍了老脸替俞楚瞻求来的,谁知道宋首辅另有盘算,叫你捡了个大便宜。”
“那这俞楚瞻在金廷卫的人缘还挺不错。”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替他出头。想起那些欠揍的少年们,傅渊回几不可闻地哼了声。
沈听听说:“皇伯伯心慈,不忍老公爷慈祖之心竹篮打水,便让俞楚瞻来协助你采买军需,并允诺说若此事办妥,皇伯伯便亲自下旨点俞楚瞻做世子。”
傅渊回半真半假地玩笑说:“那我还是沾了老公爷的光,得了一员大将。”
在前世,俞楚瞻的确是西州四皇子麾下的一员大将。只不过这辈子运往西州的假药被四皇子拦截,若有后续需补和粮药能够保证供应,以西州军的勇猛肯定不会节节败退,四皇子未必有前世的机遇临危受命。
四皇子不上战场,身为金廷卫的俞楚瞻有什么理由抛下重病在床的祖父远赴西州投身战场,拼搏大将之名呢。
“本殿明日去军营上任,军营消息闭塞,你若有事我不一定能及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