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与其说是讨论,倒不如说是他的自我说服的一个过程。
就比如现在,“哦!抛硬币吧!对了!抛硬币!你知道吗?我当时在北京所有的决定都是通过抛硬币决定的!一个五毛钱的钢镚儿!”
这个想法来源于他在纠结的过程中唱了一首名叫《硬币》的歌曲。
我突然意识到,可能人们更多的时候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而不是建议者。
就像现在的徐太浪,并不是在征求谁的意见,他只是需要多个人赞同他买猫的这个决定,仅此而已。当然,即使不赞同,那也不好使。
“正面买,反面不买。”他自言自语。“是反面诶!”他的声音从急切转为失落。“三局两胜吧!”我猜,如果这块儿硬币一直是呈现反面状的话,不出意外,大概是要被抛烂了!
两三个小时之后,卖猫的人送货上门。这个结果一点儿都不意外。
人决定好了的事情很难再被改变,即使是自己也不例外。
电话那头又传来絮絮叨叨的声音,“哎?卧槽?我头发也没扎!哎?卧槽!我得穿条大裤衩子!不能一见面就光腚啊!”
我笑的不行,打趣他,“怎么滴呢?相亲啊?你买个猫你紧张什么玩意儿啊?”
“不是不是,我还没准备好当爸爸呢!”
“那要实在不行的话,你管它喊爹得了!”
“滚犊子,我是你爹!”
“哈哈哈哈,那你不是紧张呢嘛?”
“我有病嗷?我出门带着它溜街,管它喊爸爸?爸爸,爸爸,你别跑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说,人必须要带上面具才能面对众生的话。那么,徐太浪的面具大概就是“无厘头的精神病吧。”
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他的一种自嘲,后来才知道,他真的有过中度抑郁症。
他说,那段时间他总是很忐忑,很不安,还很焦虑。情绪需要吃药才能得到控制。
他经常会吃很多药,有的时候还会暴饮暴食,然后再拿筷子捅嗓子眼,让自己吐出来。因为他觉得,他什么事情都控制不了,只有这个事情他可以自己控制。
我知道,心里受过伤的人是会难过很久很久的。久到日积月累的成了心病。找不到合适的医生然后演变成了癌。不会马上死掉,但却时时刻刻都想要去死。失眠,昼夜颠倒更是常态。
你知道自己生病了,但却无法宣之于口。因为难以启齿,也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更没有人会理解。
世人都太忙了。他们或许有空悲伤春秋,却没有时间精力去拯救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至少,大部分人是这样的。这并不能怪谁。人生本就是一场自我救赎。
所以,从很早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一个道理,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我问他,“你家里人知道这个事儿吗?”
他说,“知道哇,我妈妈说我就是闲的!天天晚上不睡,白天不起的。一起来就知道打游戏。”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管是谁,他们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至于真相,或者真相背后的原因,他们从来也不在意,更不关心。
刘同在《你的孤独,虽败犹荣》里说过,“孤独是半生浸江,秋水生凉。寂寞是全身如林,寒意渐深。”但他也说过,“这个世界只要你敢想,某一处就会按你的想象来构造。”
据他回忆,2008年的时候,他在他们东北那嘎达(那边)上了第一遍高中。然后不负众望的考了全年级倒数第一。回到家的时候,他双眼噙着热泪,声情并茂的跟他妈妈说,“妈!我这次没考好,你让我再读一遍,我指定能考好!”
我不禁反思,我要是有这样的沟通能力,小时候是不是也能少挨些揍。
或许是他诚恳的态度感动了他的母亲。徐妈妈同意了。
2009年,还是那个教室,还是同样的课本。只是同学换了一波。但遗憾的是,历史并没有因为他的执着而发生改变。
第二遍复读,仍然以倒数第一画上了一个残缺的句号。
我原先常想,如果人生能够重来,结局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
在那个时候我想,答案是肯定的。但徐太浪的故事告诉我,这玩意儿,还真不一定呐。人生更多的还是重蹈覆辙。如果说人们唯一不会错过的,那大概就是遗憾了吧。
想起曾经的信誓旦旦仍然言犹在耳,但在事实面前却又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雄心壮志。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老母亲的面前,声泪俱下。“妈!你再相信我一次!真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指定能读好的!”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见其痛改前非之决心。
我问他,“那三遍了,你考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