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五条悟平日的作风显然算得上离谱,做的出来买喜久福而放学生鸽子差点让学生没能活着回到学校的事。

配上他在群里惨兮兮发的:“好可怜,老师又被诅咒了”

顺平给我看他们的聊天记录时,底下回应清一色的对我的好评——

“勇士。”

“竟然能执着的诅咒第二次?!”

“我单方面宣布,新同学是我朋友了!”

……

有商量着要不要给我买伴手礼凑个时间一起来医务室看我的,有对我的咒言能力感到好奇的,还有插入其中的饭团馅料广告,就是没有一个人,在担心被诅咒的五条悟。

他满地打滚的表情包都被无视了。

我在执行任务还未回校的学生中有了一个勇于挑战失德老师的形象,在校学生还在安慰我不要被五条悟吓到了,对高专丧失了信心。

似乎我对他们有些疏远的原因,是因为我无意中诅咒五条悟后被咒言的反噬吓到,认为咒术师都是和五条悟一样的。

因为五条悟在形容我的前缀里,有“野生”一词,我对咒术界初次见面,还是以事故受害者的身份。

感同身受者如狗卷棘,已经脑补出了一个因为言语的力量而无意中伤害自己的身边人的男生形象。

顺平作为事故幸存者之一,和他们正式的新同学,被放入高专群里,补充了我的设定。

没有什么朋友。

他和我是在意外中认识的,然后成了朋友。

喜欢游戏。

抢电影票很厉害。

在事故之前没有发现我是咒言师。

可以很正常的交流,只是话不太多。

现在正在熟悉写字板。

……

顺平不会说我孤僻得不想理人,除了他之外很少搭理别人,外表阴沉学习差劲。他只是用他的温柔与体贴将我的好的一面说了出来。

他了解我的性格,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发生,我宁可当个透明人一辈子也不想去交际,但对待他人的好意还会尽量用礼貌的话去回应。

寄居蟹一样。

顺平在尽力帮我将周围的环境变得友善一点。

而我在顺平加入之前,五条悟对我的态度都是放任自流的。在我知道顺平加入后,他才开始敲我的壳。

五条悟做什么都不会ooc。

于是他做什么都不会让人奇怪,接受得顺理成章。

糟糕的性格会让他人认为他是一时兴起,想到什么就去做了。

可他这样的安排很难不让我意识到,他了解顺平和我,在没见过几次的情况下。

从我诅咒他还没有死亡没有留下后遗症的那天起,我的选择比顺平还要少,我只能选择站在五条悟这边。

这样的我,想要成为一个正常的咒术师,除了在五条悟的庇护下,基本上没有可能作为一个正常的咒言师活下去,普通人更不可能。

我诅咒五条悟还能活。

在一些人眼中的等价是:我可以不间断的诅咒五条悟,因为我不会死也没有后遗症。

只要稍加训练,掌握了咒言的能力,就可以毫无负担的使用,毕竟我的能力不是易碎品。

不是非要让我诅咒五条悟,是只要是特级,我都可以试着诅咒,成不成总归我都不会死。

谁让我诅咒了五条悟还活蹦乱跳,还用第二次诅咒证明了这不是偶然。

七海建人的出现更加证明五条悟对我的了解和让我有较为健康的心态加入咒术高专的决心。

我无路可走。

而心态又根本无法通过入学测试,无法合情合理的接受他的庇佑。

牢中困兽。

只要放出去没几年就会看到一个精神崩溃却又不得不使用咒言为大义献身的我。

想成为普通人的我很难在虚伪的友好中得到一星半点的安全感,只会被现实逼退。

六眼中的我,是否浑身是刺,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呢?却还强自镇定的拉着顺平的手,试图保护对方。

「是意外。」

七海建人不会将咒术界那些龌龊,对一个正感觉到未来一片黑暗,走不下去的人具体说的。

他表达着成年人对未成年人包容的善意,将我当成一个贸贸然触碰到咒术界的孩童来看待。

还是在事故中用完了运气的孩童。

没有理所当然的认为,我拥有能力就一定要担负起这样的责任,我可以退缩可以害怕可以怯懦,转身就走也可以。

他只是用着沉稳安定的声音给予我可靠的回应:“的确是意外。”

「我没有那样的能力。」

「不要对我抱有任何期待,我不想成为咒术师。」

「不想!」

未成年人在害怕背负他人期望与生命的未来,成年人捏着眼镜严肃着脸想到的是更深远一点的事。

我看上去很无理取闹,表现在文字上,但文字比我的人要活泼多了。从谈话开始到现在,我始终面无表情,跟面部神经坏死一样。

七海建人在用自己的方式转述我术式的重要性,来自于五条悟的六眼分析。

但五条悟本人因为太过于轻浮,他试图跟我安静的聊会天都会因为太过敏锐的目光随随便便激起我的防御机制。

不存在的绒毛炸了起来,从喉咙里似乎发出了猫科动物威胁的低沉声音。气势不足,但排斥的态度一览无余。

七海建人是被他叫来打工的。

被委以重任:“娜娜明,就交给你了~神木同学会不会有悲惨未来就靠娜娜明的拯救了!”

看似热泪盈眶实则连眼睛都看不见的五条悟用jk的语气将七海建人单方面形容成了拯救神木同学未来人生的救世主。

可七海建人觉得,他其实是在逼迫一个无力反抗的未成年人接受现实,破灭他的理想。

——你不能成为一个普通人。

——你必须成为咒术师。

——你具有才能。

——你无法否定自己的价值。

——你不能自欺欺人。

咒术师是狗屎,工作也是狗屎,现在的工作是狗屎中的狗屎。

他注视着写字板上擦去又写上的字眼,手腕上手表秒针走动的声音莫名的有些明显。

持续了十分钟,颠三倒四的叙述,中心内容是反复的否定自己的价值,竭力的证明自己的无害性。想要从密不透风的笼子里跳出去,在笼子外面跟自己的朋友握手。

七海建人的声音跟神木同学撞笼子撞得头破血流的声音重合了,他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带着撞上笼子又跌倒的神木同学的回音:

“很遗憾,神木同学,你比想象中的更有才能。”

无法用委婉一点的语言去表达,只能用成年人的冷酷。

狗屎一样的冷酷。

神木同学放下了他喋喋不休的写字板。他的眼睛是普通的黑,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注视着七海建人的时候,让七海建人成年人的冷酷叙说停顿了一下,想在脑海中找一个不那么冷酷的说辞。

并没有这样的说辞。

解说一个野生咒言师的术式,提供解说的人并不会贴心的准备这样的东西。他还指望着七海建人的超常发挥,将神木同学说的热血上头,当天夜里就去敲夜蛾校长的门,吵闹着加入高专成为他的学生。

事实上,就算神木同学的咒言也没办法让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成真。

“你的咒言可以让不可能的事具有一定的概率,达成从无到有的转变。”

术式解说者张扬着他的一头白毛,语气是兴高采烈的,被影响的人完全看不出来是他本人一样:

“七海海,你知道吗,神木的咒言跟棘比起来,是牺牲了必然性让咒言的内容从不可能发生跨越到有可能出现。”

这个被咒言轻微影响到的轻浮男人毫不在意自己已经被影响到的事实,剖析一般的,“在他诅咒我之后,我的脑中有时候会产生‘神木可能是个普通人吧’的想法。虽然很快就散去了,跟偶然冒出来的胡思乱想一样,但我可是很清楚的认出来,这是神木的诅咒在作用哦。”

“很强啊,如果下限不是太低就好了。”

神木同学的术式并不是有多么优越多么有用,它的实用性比不上那位在高专学习的咒言师狗卷棘。

狗卷棘是单程操作,可以控制的对象会必然的按照他的咒言去行事,失去对应的能力或者多出不存在的东西。

但他作为正统咒言师,有着咒言师的通病。下限很稳定,只要不比他强就可以稳定的控制,上限取决于他的实力,越强的人他控制时遭受的反噬越严重。

像神木同学这样,无意中对五条悟说出诅咒,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在实力超出狗卷棘太多时,他的咒言除了反噬自己,很难出现有效的控制,扯开嗓子用尽全力嘶吼“滚开”不如体术有用,还会重度伤害自己的咽喉。

他作为传统咒言师,优点是稳定直接单线程,言出即结果,缺点是如果对对方的实力判断失误,很容易在反噬的作用下结束自己身为咒言师的生涯。

神木同学是多程操作,牺牲了咒言的稳定发挥和直接效果,换来了对咒言反噬的高抗性。

他的咒言很难控制,使用出来算不上必中,使用出来的条件也很漂浮。他对咒力的控制尚且算不上纯熟,勉强入门。

“就像这次事故。”

“神木对吉野顺平下的诅咒是‘活下去’,造成的结果只是在间接的增加他们活下去的概率。”

“吉野顺平的术式觉醒,与神木的咒言有关。特级诅咒生得领域里必中效果被规避,是因为他的咒言。”

“看上去很棒是吧,七海。但那个特级的生得领域,不觉得太空了吗?”

“吉野顺平拥有咒术师的才能,所以可以通过激活他体内隐藏的术式来增加活下去的概率。

他们当时处于特级诅咒的生得领域内,于是‘活下去’的咒言发挥了压制作用,强行在必中的领域里制造了盲点,骗过了诅咒的感知。

支付这一切代价的,不是被诅咒的吉野顺平,也不是使用咒言的神木律,是那个特级。

因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支付让他们活下去的代价。神木死去,顺平无法活下去,顺平死去,违背了咒言。

于是,代价支付对象被转移了。”

这样的话被缩减成了简单的一句:“你使用咒言的代价可以转移给可承受者,可以削减敌人的实力。”

“游戏术语,真伤。”

如果加入游戏中可以接触到的概念,神木同学的吸收时间会短一点。

七海建人:“一定概率为实力最强的人打出真伤,无视防御。”

「全图?」

“敌我不分。”

“随机间接伤害。”

「敌我不分?」

“可指定对象,方式随机,持续性耗蓝。”

多程操作,间接提升咒言内容出现的概率,对咒力的消耗是持续性的,一个命令需要多种方式协同执行,消耗的咒力也是几倍。

……

七海建人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咒言是如何发挥作用时,意外的并不像真人一样推崇练习,而是用游戏方面的知识,力图简洁的解说。

这不是五条悟的嘱咐,是七海建人自发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