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是保护两个人的诅咒。
但过程可能用尽了普通人一生的运气。
当时参与事件的咒术师有虎杖悠仁、七海建人和五条悟,以及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
在他们的叙述中,我们能活下来是完全的奇迹——
“被特级诅咒的生得领域完全笼罩后,幸存者,只有你们两人。”——伊地知洁高。
“走了很长时间?我和娜娜明发现你们的时候,你们被顺平的水母式神拢着,看上去是在爆炸发生后昏迷到获救。”——虎杖悠仁。
“生得领域的术式不同,作用在人身上会有不同的效果,最近这段时间有什么不对记得说。”——七海建人。
“神木的咒言效果哦。那个特级的领域是强攻型的,做不到那种程度。看上去神木的咒言能力很强嘛,使用咒言的代价有一部分被转移到承受诅咒的一方。”
“原来如此,这样试图改变我的认知受到反噬却没有让喉咙无法挽救的失声的事就说得通了。”
右手握拳敲了一下左手手掌的五条悟做恍然大悟状,“我替你承受了一部分代价。”
为什么现在才反应过来,可能因为他是最强,那点代价被随意忽略了。
诅咒五条悟,改变五条悟的认知,不知轻重的对咒术界最强使用咒言还能活着。
五条悟在我再度昏迷时给我拍了一堆照片发到高专群里,配上的文字是——“诅咒了最强的老师我还能活下来的野生咒言师”。
我仿佛是什么珍稀动物。
我能下地时,水母语系统勉强完善了,也适应了在开口前反应过来拿写字板开始写字的生活。
幸好只有在面对顺平时我才会频繁的用到水母名称和写字板,其他时间,掏出写字板的次数并不频繁。
喉咙上的纱布被换了下来,难得没有留疤。似乎因为不自觉诅咒的是最强,承受一部分代价的也是最强,我的喉咙没有过分的损伤,恢复速度快的让家入医生以为我因祸得福觉醒了反转术式。
「反转术式?」
“游戏中的治疗。”
我的才能不足以支撑这种在咒术师中普及率相当低的术式,会好的这么快大概是因为最强的原因。
我更倾向于这种离谱的恢复速度——整个气管都被反噬腐蚀出来一个洞还能完全长好没有过分的后遗症连个疤都没留的恢复速度——是最强的反转术式在作用。
“想要再诅咒我一次?”
应该是五条悟听到的比较离谱的条件,他暴露出来的面部线条都在表明他的惊讶,“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而将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看不出来,你这个普通人这么疯啊。”
“答应是可以啦,但是——”
“神木非常抗拒成为高专的学生吧。”
被发现了。
我跟中了僵直差不多,脑中一片空白,连眨眼呼吸都忘了,被五条悟提醒了“呼吸”才避免了自己被自己无意识的反应憋死的惨剧。
碰到了天敌试图装死的猎物。
但我忘记了我是个人。
“别那么害怕。”
“神木这样的,在入学测试里肯定会被刷下去的。”
“想要用不断受伤来逃避,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五条悟就看着我听到入学测试肯定过不去的消息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反应,做出了受伤的表情,“欸,竟然真的是靠受伤来逃避吗?”
我:“……不是,我的确有个猜测。”
“但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再次受伤。你都急得说话了。”
我缄口不言。
“哎哎哎,说中就不说话了也不对哦神木,说话嘛说话嘛,万一诅咒成功了呢!”
“闭嘴!”
我再一次捂住了自己被刮一下的喉咙。
……
我并不适合成为咒术师。
但顺平对我会成为咒术师这件事深信不疑。
新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后,他没有多加怀疑,就选择了加入。
想要拥有守护家人和朋友的力量。
还能跨过我们实现梦想前最大的阻碍。
“成为咒术师不需要考大学。”
即使咒术师没有无悔的死亡,可能会死在祓除诅咒的路上,甚至都无法活到上大学的时候。但对于顺平来说,我们能活下去已经是两个人的奇迹了。
“也不想妈妈和律被诅咒伤害时,我无能为力。”
“在那个特级的生得领域里,事故发生前和发生后,都是律在尽力保护我。”
顺平不太好意思的,“就算不自量力也好,我多学一点,也许就能帮上多一点的忙。”
水母从顺平的身后飘了出来,他的水母可以合成毒素,这次触碰到我时,我的身上没有浮现被蛰伤的斑点,它似乎成了一只完全无害的水母。
“顺平的学习成果?”
“嗯。不过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无害的水母被收了回去,触手触碰过我的脸,跟柔软的水珠一样。
已经穿上了高□□服的顺平和还在养伤的我。
哪里来的那么多崇高的觉悟,普通人发现自己有咒力,觉醒了术式,有了成为咒术师祓除诅咒的能力,面前的选择其实非常少。
看到世界的真相不甘心继续无能下去,不接受面前伸出的橄榄枝、无法入学后很难会有其他的更好的选择。
因为咒术师的的学校全日本只有两所,一个在京都,一个在东京。不留在东京就是要去京都,至于成为诅咒师、成为普通人,难度比成为咒术师要高得多。
成为普通的大多数与成为特例的难度是不同的。
我和顺平最好的做法就是,加入高专。
但犹疑是人类的本性。
我做不到像顺平一样的信任。
在了解咒术师需要做出怎样的牺牲后,我很难看到成为咒术师后的出路。
咒术师没有不会后悔的死亡。
我现在没有成为注册在案的咒术师,已经开始恐惧看不到光的未来了。拥有成为咒术师的才能,并没有将我从逼仄的现实里拉出来,我开始恐惧得更多。
难以想象的正是如此。
「我以为现在我应该高兴一点的。」
我写,「但是七海先生,我现在已经开始绝望了。」
七海建人是一个好的倾听者,不会说出过分苛责的话,不会同五条悟一样因为强得过分,让我有只要伸出手就能理所当然获救的错觉。
他看上去是经过社会磋磨的成年人,成熟冷静,不会将我们之间的谈话随口告诉他人。
他取下眼镜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在跟我交谈前说着“小孩子真是麻烦”。
——“但也有任性的权利。”
我心态上出了问题,处在一个危险线上,退后不可能,前进一步就面临崩溃。
我惶恐来的毫无缘由。
写字板上的字迹很乱写了又擦,七海建人始终态度不变的对待着我,没有催促,没有不耐烦。
现在是他的上班时间,但距离他的下班时间并不遥远。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字迹出现的频率最多,但被涂抹的次数也是最多。最后,我的笔停了下来,在重新变回空白的写字板上,已经被发泄出来的情绪开始平稳,我的手稳定得开始像脸上的表情一样。
「我要对很多人……很多人,交付自己的信任与生命,我没有办法做到。」
「理性告诉我应该利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他人,但感性上,我是一个无法相信队友相信他人情报的无能之人。
我恐惧我的同类。比恐惧差点夺走我性命的诅咒更甚。」
我迄今为止的生涯里,早已发现自己拥有这样的天赋的时光,大概率是经历了很多事。
就算是普通的日常也好吧,伤害到人的更多人同为人的存在。交付给他们的信任似乎总是被践踏,异常说出口就变成了被孤立的对象。
“怪人。”
“他身上有脏东西。”
……
这样那样的,神木律的大部分时光是与负面情绪一起共同度过的,不必作出恭敬的表情,遵守应有的礼仪。
我困居一隅,我怡然自得。
只要不与过多的人接触,发展出更多的信任关系,神木律可以一直当一个透明人,跟仅有的朋友自娱自乐。
成为他人口中的阴沉男,故事里的背景板。
“你有恐惧的权利,也有不相信的自由。”
七海建人声音沉稳,“但我要说声抱歉,我今天的工作内容是向你介绍你能力的重要性。”
「我并不觉得我的才能如何重要。」
“你诅咒了五条前辈还没有死亡。”
五条悟是咒术界御三家中的五条家继承了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的咒术师及五条家主,以一己之力拉高世界上限的怪物,咒术界毫无疑义的最强。
七海建人介绍五条悟时听着像在变着法子的夸赞的五条悟,但很遗憾,“并不是夸大其词,只是事实”。
“你知道高专还有一位咒言师吗?”
「知道。」
“如果换成他来诅咒那个男人,不当场死亡也会对自身术式造成重创退出咒术师行列。”
简单明了的对比。
重要的不是我的术式的作用,重要的是我诅咒了最强还没有死去。七海建人向我揭起了咒术界生态的一角。
五条悟的地位非常独特。
他诞生于御三家,但思想上却没有千年家族多多少少带着的一点旧气,思想鲜活,胆大妄为。
对咒术界高层的做法应该是不满已久。
目前看姿态应当是在担负起教育下一代的责任,并保护新生代的成长,不让他们成为旧时代的一员,带着旧气与官腔,成为腐朽制度的拥护者,迫害下一代。
这样的人,他的实力和地位以及作为,被咒术界高层注视着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我诅咒了五条悟还未死亡并且无意中再次诅咒后,再次活了下来,两次都没有什么后遗症的事,并不会被瞒住多久。
辅助监督很难承受住来自高层的施压。
而且,很多秘密,看到的人越多,作为秘密的时间会越短。
我猜测五条悟将我昏迷时的惨状发进高专群里,让顺平紧张兮兮的来看我,有他的考量。
无法遮掩太久的事,就让可信任的学生们了解其的重要性,顺势去保护。
反正以他的行为方式,做出这样的行为不会让人觉得有刻意的味道,而是“这就是他会做的事”“失德老师再次失去了他的师德”“这是什么缺德的欢迎新同学的方式吗”……
野生咒言师和诅咒最强未死。
咒言师末裔狗卷棘就在这个学校,同是言语即力量的存在,加上那个前缀,还是被五条悟信任的学生,会产生好奇心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