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百只眼睛”
“百目,可窥人心。”
依旧是慢吞吞的。
百目不会掩饰自己的异常,或者说是懒得掩饰,他需要的是安静不会吵闹的环境用来思考什么东西,为了获得这种安静,他的生活节奏变得缓慢,连说话都是慢吞吞的。
小孩不知死活的嘲笑过两声,被揍了两顿。
他这些日子挨揍是常态,是个聪明又桀骜不驯的小孩,被人拉过来当小狗一样的养,实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小孩自然会忍耐一会然后咬死对面的人。
不过他跟百目的实力差距的确很大,于是就嘴巴毒了一点,却在慢慢的试探出百目的底线。偶尔不轻不重的闹腾一次,看看对面人的反应。
百目是一只野兽。
漂亮的野兽。
甚至有些不通人性。
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小孩穿着方便自己四条胳膊活动的和服,看着百目,心里的想法是有些傲慢、饶有兴味的
养这样一只野兽会很有意思吧。
长的奇怪不像人的小孩的确跟人类有很多隔阂,他不算害怕,还想着将面前人的养成自己的野兽。
虽然困难点,但也不是做不到。
变强就是了。
说不定够强了
,对野兽的兴趣也没了,顺手杀了也说不定。
所以他留在了野兽的身边,直到现在。
“养的小孩不太听话,将屋子周围弄得全是血,又揍了一顿,他好像没有长记性,情绪是内敛的,看来是表面上的屈从。
这就可以了。
不要打乱我的思考,也不要在我面前丢尸体。我对小孩就这点要求,至于小孩在外面的表现,我从不会用规则约束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一只弱点明确的野兽。
是小孩对他名义上的养育者的认知。
摸清楚野兽的底线非常容易,这是野兽为了与人“友善”相处特意暴露出来的红线,不过那些没长脑子的人也看不明白。
面带着惶恐和愤怒,情绪在脸上扭曲着显得丑陋,到了野兽的面前,野兽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就觉得是可以欺负的。
就跟他杀死或是弄伤那些人类一样,轻而易举。
有了自己名字,却依旧被自己名义上的养育者称为小孩的两面宿傩,整好以暇的看着面前即将上演的一出好戏,对百目的尊敬大概从来没存在过吧。
野兽与恶鬼,有什么温情脉脉的进展才让人瞠目结舌吧,在漫长的岁月里以武力或者其他来压制住对方才是正常的事。
两面宿傩和百目一直以来就是如此。
不过与恶鬼相比,野兽对于人类,还是有一些怜悯之心的。
一开始的两面宿傩试探野兽对人类的底线时,得到了意外的结果。他以为他保持着平静和道德感,对他一些行为表示不赞同的异常会对受害者人类至少保持着心平气和的态度,或者好言相劝。
这样的事他做的出来。
在他没有成为两面宿傩时,百目就提溜着人类眼中长了四只眼睛四条胳膊的小怪物,去跟那些受害者道歉。
面对那些人的责难连眉头都懒得皱,道歉真心实意。
等小怪物长了心眼和实力,将一些事情放在外面处理掉,可窥人心的百目什么也没
发现。
噗嗤。
什么也没发现。
那时候不是就该想到,令他烦恼无法保持平静生活,无论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会有怎样的下场吗
会被轻飘飘的粉碎掉。
不论那张脸上和那个人此前有些什么,让他不得安宁的,都会被粉碎掉。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两面宿傩将手拢在和服衣袖里,看着同样的剧目再次上演,百看不厌的程度倒不至于,这样的剧目对他神经的刺激性已经越来越小,想必很快就会索然无味。
厌烦得比想象中更快。
“这种时候,脸上不是要假惺惺的堆一点歉意吗,百目”
百目脸上的情绪变化太少了,感到无趣的时间提前了。
“你的恶意多的快让我变成瞎子了。”
“那可真是荣幸。”
百目的弱点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
一个是他对平静生活的执着,另一个就是他的可窥人心。
两面宿傩是看不见百目眼中那些恶意的,他只是很轻易的就学会了怎么去搞人心态。将自己的恶意对着百目倾泻,就算看不见,也能想象到面前人被恶意包围,视线受阻的样子。
可惜的是,就算这样,百目的表现依旧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夸张,看着不像一个看不见路的人,稳当的让两面宿傩都“啧”了一声。
也就仅此而已了。
对百目落魄时的嘲讽不能过度,两面宿傩心里清楚这些。对面前人的底线和忌讳这些年摸得一清二楚,脸上和心里都是嘲讽他的,但手还得伸过去,拉着百目走一遭。
没有必要去过分挑衅一个暂时无法匹敌的人。
除非自己确实不想活了。
“我们明天搬家。”
“哦。”
“新的环境不会让小孩变得更乖,但可以让他保持兴奋的心情祸害别人。养小孩真麻烦,养一个好战的喜欢惹事的小孩更麻烦。
长得又快吃的东西还乱七八糟,对我的恶意一刻不停,揍他一顿吧。”
两面宿傩名声大了起
来,在成为他人的恐怖故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可窥人心的百目则保持着持续十几年的习惯,按着只经过细微改动的时间表生活。
这实在是方便了他被两面宿傩时不时的拉起来折腾。
乏善可陈的生活会引来一个跟他生活一段时间的怪物的破坏,是不出意外的事情。毕竟两面宿傩现在在很多人心里都不是个东西了,这种做法只是让百目随波逐流的认为两面宿傩不是个东西。
“这不是更像人了。”
不是个东西的两面宿傩现在可以对百目随口调笑了,随着实力的增长,他对百目的态度也开始发生变化。从一开始不敢做什么扰乱他生活作息的事到后来的给他找麻烦然后看戏,到现在的他高兴了就过来找百目的事。
带着一身一看就知道刚杀过人的血腥就过来了,然后随手捞起百目就走,熟练得仿佛这里现在还是他家一样。
这还算好的。
有时候他干脆的带了一堆麻烦过来,就大剌剌的待在显眼处,看着百目应对追过来的麻烦们。
说是逼迫百目杀人,这并不正确。
百目手上并不干净。
野兽有着美丽的皮毛和一双看月的温柔眼睛,不代表他没有尖利致命的爪牙,百目的爪牙相比平常的野兽会更加尖利一点。
他曾经按住过在显眼处看戏的恶鬼,现在还计划着在麻烦解决后揍他一顿,这样的爪牙,人类很难承受得住。
更加致命的大概是这一点,两面宿傩和百目其实都算得上人类,但对自我在人类中造成的杀孽,都不会产生愧疚这样的有利于人类祓除他们的情绪。
一个对这个过程感到愉快,并任由自己的愉快去祸害人类。
另外一个甚至连情绪都寡淡平静,对于骤然增加的麻烦,最多只是皱着眉,跟料理花草一样的去修剪,于是显出了一点让人难堪的神性出来万物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
两面宿傩对这样的神性是愉快的。
野兽这么
多年没有什么变化,就跟当年他在血污里看见的那样,明明是有一身月光的,偏偏没有用来杀死恶鬼,而是将恶鬼带了回去。就跟随手捡了个玩意儿一样,觉得稀奇就带回家了,不在乎这玩意儿会有什么样的危害。
这么些年,他人性没有增加,好让他对人的慈悲多一点,顺理成章的站在两面宿傩的对立面。两面宿傩想过这种情况的,那个时候,他会非常愉快的很野兽对决,也许能拼死扯下野兽的皮毛,掏空野兽的肌理,去看看野兽皮囊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两面宿傩不觉得野兽能成为人,就像他一样,是被人类排除在外。
但在种族归属上,恶鬼和野兽都是人。
“愉快愉快。”
“你在发什么疯。”
是尾随而来的人类要发疯。
不过这次,难得两面宿傩肯屈尊纡贵的解决这些麻烦,让百目能够很快的去睡一个安稳觉,迎来平静的明天,这些尾随而来的麻烦却不依不饶的,让两面宿傩有些烦躁了。
他曲起手指,有些尖利的指甲触及掌心,看了一眼还在皱眉的百目,进行了术式展开。
咒术师里有人会这东西,百目见过,随便看了一眼,就将它的原理解析得七七八八,让两面宿傩再次认识到了可窥人心的便利性。
他天份好,对术式的学习是如鱼得水,身边还有一个能看透人心和术式的百目,
学起来的速度快的让咒术师们心生绝望。
明明前些日子还能有来有回的,没几天再遇见就被压着打,两面宿傩笑容和随手用出的术式都是戏谑的,猫戏老鼠一样,将咒术师的信心寸寸碾碎。
“不要再找麻烦。”
不过那是以前,一个人在场的时候,对于无趣的对手让他发挥一下剩余价值,取悦一下他,并没有什么不对。但现在,如果麻烦再不尽快解决,百目会丢弃睡眠沉着脸揍他一顿。
适当让野兽发泄自己的怒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他最近招惹的麻烦的确挑
战了野兽的忍耐底线,让他屡次想要搬家却被自己按在了这里。
但不是现在。
所以没有戏弄的环节了。
在野兽按捺不住怒气时,两面宿傩漫不经心的“去逛一逛这里的夏日祭,你会更像人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