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
温瀛一起身,郑沐便兴冲冲地来与他禀报,说是终于问出了骆塔部的确切所在地,还有两个战俘顶不住,答应了给他们带路。
“他们部族共有约五万人,其中有骑兵三千,另有近万奴隶,都是这些年陆续从我大成朝掳去的子民,与先前我等收集来的情报拼出的讯息,相差无几。”郑沐说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这些骆塔人抽筋扒皮。
温瀛闻言颔首,吩咐下去早膳过后,全军拔营进山。
凌祈宴兴致勃勃地擦拭他那柄宝剑,擦完又顺便想帮温瀛的也擦一遍,将他的剑抽出来,却见上头还沾着未干的血腥沫子,顿时嫌弃道:“你昨个半夜又偷摸去杀人了?”
温瀛过来,将剑从他手中抽走,自己拿了毛皮将之擦拭干净,没叫凌祈宴沾手。
凌祈宴追问他:“说话呢,你昨夜又杀了谁?那些骆塔部的俘虏?那还需要你亲自动手吗?”
温瀛没出声,淡淡睨他一眼。
“……看我做什么?”
分明只是随意一瞥,却凌厉十足,有够渗人的,换个人看到温瀛这眼神,只怕已低下脑袋跪到地上去。
每每这个时候凌祈宴就不得不感叹,自己得罪这人这么多,且抢了他身份二十年,如今还能活着在这个冷酷暴君身边吃香喝辣,得亏他长了张好看的脸。
“我杀人,你介意?”
凌祈宴无语:“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你不杀我就行了。
温瀛没再理他,将剑插回鞘中,淡下声音:“去用膳吧。”
辰时四刻,三万兵马从营地出发,沿着朝阳升起的方向进山。
穿过狭长山谷、趟过湖泊沼泽,再横穿一片茂密丛林,一直到晌午时分,他们终于停在了一处看着十分不起眼的山洞外。
洞口有十余骆塔兵丁把手,不待那些人做出反应,大成兵已手起刀落,快速将人解决。
温瀛派出一支队伍进洞中去查探,大军原地等候。
凌祈宴转着眼睛四处看了看,他们已走了数个时辰,这个地方地处深山老林深处,若非有这骆塔俘虏带路,只怕他们当真在这山里找个几年,都未必能找到这里。
两刻钟后,派去查探的队伍回来复命,肯定了里头确实就是骆塔人的老巢,他们没有打草惊蛇,那些骆塔人还不知道大成兵马已然到了家门口。
温瀛下令继续前进,走过一段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后,眼前霍然开朗,是一大片茂密的灌木林,先一步进来的探子已将原本守在这里的骆塔兵解决。
大成兵马悄然无声地在林中集结,排出阵势,借着灌木掩盖,观察着下方还浑然不知危难将至的骆塔部人。
灌木林下边,是一片仿若世外桃源的山坳草场,地方很大,四面靠山,木屋帐篷鳞次栉比,坐落在水畔,成群烈马奔驰其中,哪怕在秋日都不显萧条。
这里便是他们一直在找寻的骆塔人的老巢,这些人就是躲在这里,窥视着大成朝的边境之地,一次又一次亮出爪牙。
秋风呼啸不停,温瀛面沉似水,沉声下令:“全军进攻。”
一声尖锐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骆塔人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大成的前锋军就已挥舞着刀枪,从天而降,冲向他们。
骆塔人毫无抵挡之力,尖叫着狼狈四窜,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他们的骑兵大多还在营地中进食歇息,连马都未上,不出半个时辰,就已全军覆没,军营易主。
大成兵马大获全胜,生擒近四万人,圈在羊圈里的奴隶被郑沐带人救出,长跪在地,痛哭不止。
凌祈宴看得直皱眉头,这些人衣衫褴褛,人不人鬼不鬼的,竟不知在这里受过多少磋磨,才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
相较之下,那些同样跪在地上的骆塔部俘虏,衣着面貌则实在好得太多,尤其那几个看着身份地位高的,各个膘肥体壮,也不知吃了多少大成朝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哪怕他们这会儿已吓破了胆,面色灰败,不断磕头求饶,却更叫人不解恨。
温瀛拉紧马缰,执剑上前,骆塔部的族长被人拎住辫子提起脑袋,大瞪着眼睛目露极致的惊恐,温瀛手中剑扬起,干脆利落地将之头颅削去。
伴随着身下坐骑一声长鸣,腥臭鲜血如注而出,浇上他的铠甲。
肥腻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那些匍匐在地、原本还心存侥幸的骆塔人,已抖如筛糠,再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温瀛未再看他们一眼,漠然丢下句“全部杀了”,收剑回鞘。
凌祈宴看着他逆光策马而回的肃杀身影,心尖微颤,一阵悸动,再深吸气,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压下。
……这人可真会出风头。
大成兵马就地安营扎寨,主帅帐子里,张戗等人正在劝温瀛:“王爷,那些青壮杀了便也杀了,可还有老弱妇孺近两万人,……当真要一并处死吗?”
温瀛淡漠道:“杀了。”
张戗忧心忡忡:“可屠杀平民,事情传出去,终究于您的名声有碍,何况那些都只是手无寸铁之人,再者说,之后我等还要去打巴林部其他部族,若是被他们知道败了只有死路一条,无一人能活,必会不惜一切代价,拼死抵抗,我等岂非自找麻烦?”
不待温瀛说,正喝茶的凌祈宴顺嘴道:“张副总这话说的,这些骆塔人可曾对我大成子民手下留情过?不说外头救出来的那些,这么多年死在他们刀剑下的更是不计其数,屠村的事都发生过多少回了,那些也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