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凌大人,纵然您再忙碌,今日之前总不会没有时机向陛下提起婚事的。既然没提,您自是无意了,您就不要打趣小女子了。”
“……你说的很对。”凌不疑淡了神色,忽又道,“也许我只爱偷香窃玉呢。”
少商眨眨眼:“那,那陛下说不定会高兴的。”最好偷香窃玉出成果来。
凌不疑难得一愣,想明白后朗声大笑,过得片刻,才笑道:“你还敢提陛下,我都没跟你算账。你自去订婚,却害我被陛下一通数落,什么‘人家儿郎多省心,到了岁数就自己找到心爱的小女娘,偏你这样不开窍’,还斥责我不孝!”
少商想象那场景,莫名有种出了气的感觉,抿嘴而笑。
凌不疑看她笑的开怀,一字一句道:“少商,你是我见过的,对人生最热忱最奋勇的小女娘,不论前方有何艰难阻碍,你总要披荆斩棘的走过去。”
他见女孩满脸的不信,又道:“我自小在宫廷长大,见过不少女子,也很热忱很奋勇,不过她们是对名利热忱,对权势奋勇。不像你,想的却是这些……”他生平最厌汲汲营营之人,可耳闻目睹着眼前女孩各种积极的算计,他却不讨厌。
少商有些疑惑,这是在夸她么。她干笑一声,道:“宫中也有淡泊名利之人吧。”
凌不疑淡淡一笑:“除去走不了,真正淡泊名利之人,待在宫廷做什么。”
少商莫名听懂了这话,低声道:“名利谁人不爱,不过我生性不讨人喜欢,有些路子是天生走不通的。”
凌不疑微笑道:“谁说的。你已经讨了很多人的喜欢。”
少商摇摇头:“不,若是别人知道我的真性情,就没几个人会喜欢我了。”反正她说任何假话都会被他揭穿,还不如说真话呢。
凌不疑的微笑慢慢凝逝,眼神牢牢定着女孩,怅然若失:“又是巧了,若别人真的认识我,怕也没几人会喜欢我了。”
“凌大人说笑了,这话该问问满都城的小女娘,她们是绝不会答应的!”少商拍掌笑道。
凌不疑却认真道:“是真的。便是你,将来若多知道我一些,恐怕就会厌憎我了。”
少商呆住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样美好的男子她总觉得十分棘手,因为她弄不懂这个人。
她看得懂程老爹,看得懂袁慎,楼垚更是一本摊开的书卷,可她从来看不清凌不疑。
不过话既说到这份上了,少商决定不要浪费机会,清了清嗓子,起身正色道:“凌大人,小女子有一言,今日要与大人说。大人垂青,小女子感激莫名,但我,我……”
接下来的台词有些羞耻,但为了以后避嫌,她一咬牙,说道:“但我是一个忠贞的女子,大人千好万好,但小女子已定与楼氏子了,自然要忠贞不二,绝无别意…你不要笑,你,你…”
这样正气凌然的一段台词终结于凌不疑倒在石桌上的轻轻笑声。
少商大怒:“凌大人你,你……你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凌不疑撑起身子,还带着笑后轻颤:“我知道,你是一个忠贞的女子,接着说!”
少商负气背坐在石墩上,不肯再说了。
“你不要害怕。”凌不疑止住笑意,他知道女孩心中所想,柔声道,“这应是我最后一次与你单独会面了。”
少商连忙转身:“您又要出行了吗?这次是去哪里搏杀,要紧吗。”
“不是这事。你要嫁人了,以后总要避嫌。”
啊?!——少商心道,原来您知道要避嫌呀。
凌不疑看着女孩,神色温柔:“你不是一直想和阿垚到外面去吗,不用急,我给你想办法,找个适当之处,不要为着想离开家里的束缚,什么穷山恶水都肯去,你受不住的。”
少商低着头,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又想,原来他什么都看出来了。
凌不疑站起身,负手看这四周茂盛的花树,道:“适才我在你们对面,隐约听见几丝笛声,细想起来,我从未好好听过你吹笛,大家都说你吹的很好。”
他语气平静,少商却莫名觉得难过,忙道:“凌大人想听,我这就吹给你听。”
凌不疑似是很高兴,随即又摇头道:“算了,还是别听了。若是听过一次还想听,也是麻烦。好了,话也说过了,你这就回去吧,我再多坐会儿。”
少商启唇又止,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恭敬的起身行礼,然后领着莲房离去,走了几步回头看去,凌不疑正侧脸仰望花树,出神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树飘下瓣瓣春色,有粉色,白色,还有深浓的胭脂色,落在石桌上,衣裳上,还有他浓墨般的长发上,隔着温柔的花瓣与微风,眼前的俊美男子好像不曾存在过似的。
看过一眼,少商转身而走,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