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我和刘嬷嬷面面相觑。
碎玉般清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在下打扰了。敢问念昔公主可曾就寝?”
这熟悉的声音……除了林逸还有谁?
“是二皇子!”刘嬷嬷激动道。
我深吸口气,那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映入脑海。居然真的是他……难道是来讨那把檀木梳的?不应该吧,他贵为二皇子,要什么没有?何必为了一把随手借出的梳子千里迢迢追到这里来?
“不曾。不知二殿下有何事?”我尽量用波澜不惊的语气问道。
“犹记得公主每次乘车都会不适,特地前来送药。”和初见时相似的话语,让我原本对前路迷茫胆怯的心理有了一丝慰藉。
呵,倒是很有成为暖男的潜质嘛……我似乎已经看到了秀外慧中的林逸将来被众女前呼后拥、疯狂示爱的“壮观”场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嬷嬷不明所以地看向我,我向她讪笑,乖巧地说:“二殿下有心了。嬷嬷,请二殿下进来吧。”
刘嬷嬷取下门闩,木门应声而开。
林逸俊逸的脸映入眼帘,白净的脸上挂着雨水,几缕刘海湿漉漉地贴在两鬓,倒让他清雅的容颜添了丝烟火气。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提脚步迈进屋。白绸鞋面上有些污泥,一袭白衣微有褶皱,高高束起的发髻略显凌乱。四目相对时,薄唇扬起,一双桃花眼弯如新月,眼角的朱砂痣显得更加娇艳却并不女气,温润如玉的笑容一如往昔。
并不宽敞的房间里似有流光飞舞。
刘嬷嬷似有所觉,福身告退:“奴婢去添些新茶。”
刘嬷嬷一走,我便觉得不自在起来,脸颊微微发烫,窘迫地移开视线。
林逸像是并不着急开口,将瓷瓶轻放在桌上。然后自顾掀袍坐下,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杯早已凉透的茶。
“咕咚咕咚——”的水声入耳,我回过神,后知后觉地福身:“二殿下万福。臣女待客不周,还请殿下见谅。”
林逸似乎有些讶异,清亮的眸黯了黯,满脸委屈道:“轩儿何时与我这般生分了?”
我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现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是不合规矩,更何况我即将嫁为人妇。送亲队伍里人多口杂,难保没有北国国君和太子的细作耳目。我并不想在和亲路上徒增是非,更不想平白无故让林逸被人抓了把柄、成为“私会人妇”的众矢之的。只有同他毕恭毕敬地保持距离:“二殿下言重了,臣女不敢逾越。”我垂下头,一副温顺恭敬的模样。
“不敢?呵……”林逸似是在咀嚼我这句话的真意。明明是温柔悦耳的笑声,在我听来却有些瘆人,不由得冷汗涔涔。
对面的人起身,缓步靠近,一股似有若无的兰花清香由远及近。
林逸站定在我面前,我能感觉到他正居高临下地俯视我。那头顶温热的呼吸令我心如擂鼓,却暗自攥紧了拳头。
在我兀自忐忑中,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念昔公主连本殿下的定情信物都收了,如今这般莫不是想反悔?”
这一口一个“公主”听来可真是刺耳,是在刻意嘲讽我吗?
我不禁皱眉,有些莫名的气闷,但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抬头直视对方,忍住怒气,微微勾唇,从容应答:“臣女不敢。只是这莫须有的罪名请恕臣女不能认同。那檀木梳确是二殿下之物,但臣女并非刻意不还。反悔一事更是子虚乌有——若臣女没有记错,那木梳上的字迹应属于女子。既是女子之物,又是殿下借予臣女的,臣女还了便是,缘何又有了这定情信物一说?”
我故意讽刺他强买强卖,若他脸皮薄受不了,一怒之下拿了梳子就走,倒能让我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