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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不怎么吃辣,好像就是高一那次,跟你吃学校对面的串串,突然喜欢上了。其实不太能吃,但是喜欢吃。”

她侧过身擤鼻涕,又说:“鸭汤好浓啊,你有没有觉得,有一点点臭臭的?但是好好吃,鸭胗也好吃,这个叫油豆泡吧,吸了汤,好好吃,早知道就多加一份了。”

来来回回的,语言都干瘪了,只知道说好好吃。李燃笑了,“又不是就吃这一次,以后……”

他顿了顿,“明天就接着吃。少吃粉丝,多加几份油豆腐泡汤吃。”

黄昏采光不好。宾馆前厅不大,陈设比省城的铁路招待所稍微新一点,应该是近两年翻修过,但因为离鼓楼近,地理位置好,排队办入住的人倒不少。见夏从火车到站就一直满心轻盈,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李燃的窘迫,她四处探头探脑张望的样子被他误会了。

“我114订的房,这次用我爷爷给的钱,就没订太贵的,但是我打听过了,这家开了很多年还挺正规干净的……”

见夏看着他:“别说了。这就没意思了,再说我就生气了,你觉得我会在乎吗,本来就是你花钱,要是我也能分担点——”

正说着排到他们了,见夏这才想起来——他们这可是在开房。她不自觉退步,躲在了李燃高大的身后。

李燃报了预订信息。前台小姐重复道:“两间大床房是吗?身份证。”

他忽然感觉到见夏一只手轻轻拽着他的帽衫下摆,等了半天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还好前台也因为电脑系统死机而专注于屏幕,没有催促,就这么僵持了许久,见夏细细小小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就开一间吧。……省点钱。”

自始至终见夏只拽着他,半低着头,隐约能透过披散的长发看见她通红的耳廓。李燃愣了很久很久,直到前台小姐又提醒:“身份证!”

李燃挪了两步,尽量和后面排队的住客拉开距离,声音压低,“就、就开一间吧。标间,双床!”

前台小姐可能是笑了,也可能没有,见怪不怪地半垂着眼睛,把台子上印着派出所规定的塑料立牌往前一推:“标间也要身份证。两个人的都要。”

他忙着掏书包,陈见夏像个早有准备的背后灵,从他抬起的胳膊底下伸过去,将她自己的身份证轻轻放在了台上。

宾馆一共就四层楼,把标间都在二楼。在电梯厅等候时,见夏将挂着塑料门牌的两把钥匙分了一把递给李燃,嘱咐他,丢了要赔20块钱,你别乱放。

李燃手伸慢了,意外没接住,显然还没从开房的状态里缓过来。在拥挤的电梯间掩护下,他利用身高优势偷偷打量见夏——她从容很多,没什么表情,好像真的只是想省一间的房钱而已。

屋里有股霉味,李燃打电话给前台想换房,被告知这个季节都是这样的,把门窗全打开通一会儿风就好了。临街窗外车水马龙,吵闹声缓解了第一次青天白日共处一室的尴尬,见夏蚂蚁搬家似的将洗漱用品从行李箱转移到狭小的洗手台,李燃忍无可忍,小声道:“能不能先让我上趟厕所?”

“你快去,你去吧,你去!”

见夏客气得像个新招来的服务员。怀里的小香皂滚到棕色写字台下,两个人一起蹲下找,她阻拦李燃:“我够得着,你去上厕所吧!”

“哦。”

完全不隔音,见夏清晰听到塑料马桶圈被抬起来发出的嘎吱声,还好李燃反应也很快,迅速打开洗面池的龙头,用更大的水流声盖住了。

李燃两手自动甩干着走出来,见夏连忙递出毛巾,“我也怕他们的毛巾不干净,自己带了,面巾纸我也带了一大包,清风的,你别用他们的,电视上播过,好多杂牌卫生纸荧光剂都超标。”

“唔。”李燃接过去,乖巧地擦手。

其实她家里厕所也不隔音。弟弟在里面尿尿,她在外面砸门玻璃骂他肯定又尿到马桶圈上了,弟弟回吼、不承认,她发现门没锁,直接闯进去“抓现行”——看见了那玩意儿又怎样,小时候两个人常常被妈妈带去同一个女澡堂子的。最后弟弟跳脚骂陈见夏吓得他尿不出来了,妈妈进来劝架,一边埋怨男的都这样,说这爷儿俩多少次了都不听,就不知道把马桶圈掀起来再尿;一边又瞪见夏,嗔怪她,“老大个姑娘了,没正形!”